沈太君忍不住抹泪：“这让我怎么去歇着？事关你父亲这一房大事，我吃不下去，睡不着。”
沈静月捏了茶盏盖一边喝茶一边慢慢听着。
“我原道这事姚姨娘做的孽和你这一房没关系。只要她摘出去，和我们沈府就没有关系。可是没有想到……”
沈太君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沈静蓉默默坐在一旁不吭声。一眼看去，她尖尖的下颌很是楚楚动人。
沈太君道：“我看来看去，大姑娘才是有能力有魄力的人。虽然从前我待你苛刻了点，但都是为了你好。现在你父亲这一房成了这样，大姑娘想想法子吧。这事该怎么办？”
沈静蓉抬起头来，双眼泪朦胧：“大姐姐，您说这事怎么办？三妹妹，宸哥儿……我现在心如乱麻。一切等大姐姐做主。”
沈静月看了她一眼，唇边浮起似笑非笑。
两位变脸变得可真快。现在知道要靠着自己了，早干嘛去了？
她抿了口清茶，这才慢慢道：“这事说到底是父亲的事。这事只能父亲去处置。我一个未出阁的姑娘怎么能越俎代庖呢。”
沈太君见她不答应，急了：“你爹那样子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哪儿能成什么事？”
沈静月叹道：“我爹现在心乱如麻，自然是不成的。不过，这还不是有我娘吗？我明日进宫请我娘出来拿个主意吧。”
“不过——”沈静月话风一拐，眉眼寒霜看向两位，“你们知道那个野和尚是什么来头吗？”
沈太君愣了下，沈静蓉亦是回过神来倾听。
沈静月轻启红唇：“红莲教。”
这三个字一出，两位神色惨白惨白的。沈太君身子一软就差点又昏死过去。
沈静蓉死死盯着沈静月：“这事是真的吗？”
沈静月一眨不眨看着她的眼睛，慢慢道：“事关重大，我没有这个心情吓唬你。那个是你娘，如今你妹妹、弟弟，都逃不了干系。你自己想想怎么处置吧。”
沈静蓉再也顾不了身边还有沈太君。
她咬牙：“那怎么办？这事我是真的不知道。”
沈静月心中笑了笑不语。沈太君回过神来，有气无力对沈静月道：“大姑娘今日这话我当没听见。我回去歇着。蓉儿，咱们走吧。”
沈静蓉却道：“老太君自己回去吧。孙女还要和大姐姐说一会儿话。”
她一口拒绝令沈太君诧异又伤心。从前沈静蓉是对她言听计从的，现在怎么这么冷漠？沈太君只能自己回去了。只是临走之前，她回头看去，两位姐妹花坐在一处，沈静蓉却看起来分外冷漠。
难道她养了十几年的孩子……是一只白眼狼？
……
等沈太君离去。望月园的花厅中气氛诡异。
沈静蓉干脆甩开平日那柔弱小白花的模样。她直接问：“大姐姐说的那人是红莲教是真的？”
沈静月冷冷反驳：“我有必要把这个杀头的罪名往我们沈家安吗？”
沈静蓉冷笑：“谁知道呢。若是安了这个罪名，姚姨娘和我们就一锅端了，你会这么好心告诉我？”
沈静月冷笑：“你这么说也未尝不可。这倒是个好办法。”
沈静蓉噎住，半天说不出话来。她良久才道：“大姐姐说这事怎么办吧。我都听大姐姐的。”
沈静月冷冷道：“沈静莲和宸哥儿不是沈家的人，沈家是待不住了。你去和老太君道派人将他们悄悄送走，送到哪个乡下待着都行，不要回京城了。”
“你姨娘那边你去见见，然后与她说清楚，那野和尚指认就指认别人，到时候打几个棍子发出京城。至于她去哪儿你自己安顿。”
沈静月说一句，沈静蓉就乖巧应一声，丝毫不敢开口反驳。
到了最后，沈静月忽地道：“还有你舅舅……”
沈静蓉警惕抬起头来。只见沈静月美眸深深，蕴含冷意。
她听着沈静月毫无温度开口：“你舅舅姚百万在沈家这十几年贪的钱，是不是要交回来？”
沈静蓉一下子从椅子上立起来。她气得浑身微微颤抖：“沈静月，你别太过分了！”
“啪”的一声，沈静月拍了桌子，柳眉竖起：“怎么的？还想拿着银子就这么走人了？你姨娘伙同你舅舅姚百万从沈家拿了多少钱你别以为我不知道。现在闯了祸就想走？！别做春秋大美梦了！”
沈静蓉半天回不了神。她没想到沈静月要的是这个——钱。
不过想想也是，只有钱才是姚姨娘和姚百万的命根子。这些年他们里应外合从沈家搬空了大半，这笔钱数目之巨足以让姚家过一辈子的好日子。
沈静月怎么能容忍？
沈静蓉半天才恶狠狠道：“行！你要多少？”
沈静月冷冷道：“不多不少，五十万两！”
沈静蓉脸色白了白，身子晃动了下。她半天才道：“五十万两太多了，拿不出来。”
“五十万两买你姚姨娘一条命，你舅舅姚百万全家性命，外加你异父同母妹妹弟弟两条命。你自己看看值不值。”沈静月淡淡道。
沈静蓉咬牙切齿看着眼前的沈静月。如果不是一点点理智克制着她的冲动。她真的想冲过去狠狠撕碎沈静月这张美貌无比的脸。
“这事我让我舅舅见你。”沈静蓉低声道，“这事毕竟要我舅舅那边拿钱。”
沈静月淡淡道：“你回去吧。我会让人跟着你去和你舅舅谈谈。看是要命，还是要钱。”
沈静蓉忍了半天，还是忍不住问：“你为何要逼我如此？”
沈静月干脆走到她跟前，盯着沈静蓉的眼睛，一字一顿道：“不管我怎么做，你都不会感激我。那我为何要做那救了蛇的农夫呢？五十万两，算是买你们一家的平安。从此以后你不用感激我救你，我也不用日日夜夜想着你还欠我一条命。”
第二百五十九章 风波平
沈静蓉半天说不出话来。她喉骨伤了自然也不敢大呼小叫和沈静月叫板，而且也没有这个底气。
半天她才道：“这事就大姐姐做主吧。”
她临走前似十分心灰意冷：“大姐姐不该救我的。让我干干净净走了岂不是好？总之我这辈子也没指望了。”
她说完落寞地走了。
沈静月目光复杂看着她离去的身影，良久才自语道：“我也不想自己那么心软，救了一条毒蛇。”
……
这事就这样悄无声息地掩下了。对外京城世家圈子顶多是看个热闹，知道沈家出了姨娘偷人的丑事，暗地笑话了一阵子罢了。至于其中内情是在也不知道。
姚姨娘的奸夫三目僧的身份由慕云卿瞒了下来，寻了个另外轻刑犯领了这个罪名，打了几十棍子逐出京城。姚姨娘则被休回娘家，断绝关系，永不来往。
至于姚百万的事……沈静月派了易富，还有身边的奶娘王氏，青兰一起去姚家。三人谈了一天，第二天一马车东西就悄悄运到了沈家茶行的总行中。
在幽暗的堂中，沈太公看着一箱箱金银珠宝半天无法说出一个字来。
沈静月抬眼看了一眼易富。
易富连忙清了清喉咙道：“老太公，这些年来姚百万凭着和沈家的亲戚关系做起了生意。可是他贱买高卖，拖欠货款，私吞红利。袁掌柜的带着好几个账房先生算了两个月算出大概是这么多的钱……”
沈太公沉默了许久许久，才仰天长叹：“老夫无能！无能啊！老夫百年之后怎么有脸去见沈家的列祖列宗？！”
沈静月见他捶胸顿足，后悔不迭，连忙上前安慰。
她道：“老太公不要伤心了，如今这钱追回来了就好。我们沈家多年的亏空算是填上一部分了。不管将来怎么样，这一笔钱就是我们沈家安身立命的底气。”
沈太公看向她，面上都是欣慰：“沈家有你这么个子孙当真是福气。我算是看明白了，其他人都想着从沈家要好处，掏家底，唯有你是真的沈家子孙，一心为了沈家。好！好！好！”
他指了指那一箱箱的银子，对沈静月道：“其中二十万两你拿走，从今往后你想要沈家茶行怎么做，就怎么做。不用向我禀报了。”
沈太公像是放下了多年的心事，道：“老夫为了沈家操劳了一辈子，辛苦了一辈子，没想到越做越差，还差点把沈家都给带得……”
他立起身来对沈静月道：“我会跟沈家的几位老人说，沈家茶行还有迎风运行，还有其他产业都交给你。这事就这么定了，不要再推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