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桐无奈,心想着小孩儿终归是小孩儿,平时人模狗样,受了委屈还是会发小孩儿的脾气。他笑着问:“那我们去哪里呀?”
苏烈:“找清静去,找没人也没树的地方放灯。”
沈桐:“万一迷路了怎么办呀?”
苏烈回头望着他:“干嘛要用这种哄小孩儿的语气跟我说话?迷路就迷路,大不了咱俩一起在野外过夜!”
“哦,”沈桐打趣,“行,那爸爸把胳膊借给你。”
苏烈骄傲地抬着下巴,哼哼了一句,“谁稀罕,就你这小细胳膊能扛得住被我压?能的你吧。”
沈桐观察着他的表情,知道这嘴硬心软的家伙指不定怎么雀跃着呢,便怂恿说:“我能扛得住,你试试嘛。”
苏烈:“不要。”
沈桐:“来嘛来嘛!”
太热情了,沈桐太热情了,苏烈差点没撑住,咬着舌尖才把腹腔里那团臭不要脸的躁火给压下去,最后迟疑着回应:“既然你坚持,那就试、试试?”
沈桐突然大笑:“想得美!”
苏烈:“……”
两人有了安静的独处时间,沈桐坐在地上托腮注视苏烈一盏接一盏地放孔明灯,觉得这小孩儿不乱造的话还挺招人喜欢的,长相也帅气,是个优质股。
他嘟哝说:“你还真是过来放灯的。”
“不然?”苏烈回头与他对视,突然福至心灵,兴致勃勃地问,“沈桐沈桐,你是来干嘛的?”
沈桐慈父式微笑:“我是来看你放灯的。”
苏烈沮丧地撇嘴,还指望他说是想和帅哥独处培养感情呢。但是沈桐和他的未来只会是继父和继子的关系,有什么感情好培养的?想来自己于他来说可能只有不得已的责任要承担,要谈感情的话就有些强人所难了。
苏烈明白道理,道理却不能体谅他。
他想和沈桐产生感情,他越来越笃定,想和沈桐产生除却继父对继子的照顾和容忍之外的感情,风吹不散雨打不散,就算将来关系没了、离开老苏家了也仍然会扎根于沈桐心里的那种感情。
他没有给那种感情命名,他自己尚且一知半解。
“沈桐,”苏烈说,“你……那个……”
沈桐:“说啊,怎么了?”
苏烈脸上烧得慌,他认为是被孔明灯的火烤太久了。其实并没什么想说的,但是喊都喊了,要是什么都不说也奇怪,万一沈桐误会了怎么办?于是他说:“就是,我想问……你、你、你妈妈身体怎么样了?”
“……”沈桐揉了揉他的发顶,“谢谢关心啊,还可以,这段时间的白细胞数量差不多达到正常水平了,医生说再观察两天就能出院。”
苏烈:“哦。”
沈桐:“你到底想问什么?”
苏烈:“嗯……那个沈槐已经出来了吧,有没有再找你的麻烦?”
沈桐:“出来了,没敢再找我的麻烦,倒是在医院里碰到过一次。说来奇怪,他脸上好像又多了几道青紫,该不会在看守所还能被人打吧,公职人员不至于啊。”
苏烈装不知道,说不可能吧,拘留所里哪有乱打人的,大概就是沈槐肤质特殊或者营养不良,之前的旧伤没康复。沈桐假装相信,从旁边探头过去研究他的表情,结果吓了苏烈一跳——干嘛呀,人家真的正在很专注地放灯呢。
灯放完了,一群人顺着天上灯飞的方向和角度才找到两人,许麓州更是指着他爸爸刚给他买了没几天的名表提醒时间太晚,得了苏烈好大一个鄙视。
回程经过一个乡镇,某户人家竟然燃起了大火,沈桐当即第六感爆发,说那大火搞不好和他们的孔明灯有关,还坚持要周明翰代他开车送大家回去,自己则拖着苏烈跑去打听情况。苏烈不断地安慰他,说没有那么巧的事,孔明灯都是飞上天才会熄灭,等掉下来的时候都凉透了。可沈桐仍然担心,只一遍又一遍地说再也不放孔明灯了。
终于赶到现场,消防车已经在作业,不少人都跑来看大火,被警察驱赶在圈外。
“警察都来了,说明起火原因是非自然的。”沈桐愈发焦虑,生怕自己好心办坏事。
苏烈在他肩上拍了拍,安慰道:“别想这么多,万一真是咱们的孔明灯引起的,责任我来承担。”
沈桐怎么可能叫他来承担责任,但听了他的话还是觉得温暖,仿佛脊背有了依靠一般。沈桐浅浅一笑:“小孩子,净喜欢说傻话。”
苏烈默默念道:“我已经不是小孩子。”
沈桐凑了过去,拦着一个旁观的人问怎么回事。这人很热心,说着火的这家是个澡堂子,还是只供男士洗浴桑拿的那种,大火可能是有洗澡的老爷们儿乱扔烟头导致的,目前还没有发现人员死亡,受伤的都已经送去医院了。
沈桐又向另一个人再次确认了这是一个澡堂子,非正规桑拿房,本镇男人的销金窟,外地打工妹赚银子的天堂。但得到的猜测是煤气管道爆炸导致起火,又或者是哪个有妇之夫在里头玩的时候被老婆提煤气罐报复了,反正就是听到过“轰隆”一阵巨响。
周围充斥着各种各样的议论声,沈桐还打算去问别人时就被苏烈拦住了,因为一群裹着浴巾的老爷们儿都排排站那儿接受警察问话呢,还有几个女的穿着暴露,实在有伤风化。
第42章 42. 旖旎的念头
苏烈扳着他的肩膀转了个方向,自己则走去找了个警察询问,回来的时候说:“警察说是内部起火,目前起火原因还不确定,叫我们不要随便议论。”
沈桐:“你怎么问出来的?”
苏烈:“我说旁边一栋是我家,多少他得给我讲一点儿。”
沈桐终于踏实了,苏烈轻声笑:“我都告诉你了,肯定不是咱们的孔明灯引发的火灾,就是孔明再世也点不着他们的澡堂子。”
沈桐表示赞同,回头朝那些光膀子的老爷们儿看了一眼,被苏烈蒙住了眼睛。苏烈不高兴地说:“看什么呀,别看!”
沈桐后知后觉地拨开他的手,跟着一起往回走:“苏烈,他们都没穿衣服。”
苏烈:“嗯,没穿衣服,所以叫你不要看。”
沈桐:“这个……在澡堂子里洗澡的时候不都得光着互相看么。”
苏烈的脸色微微一变:“你去澡堂子里洗过澡?”
沈桐满是“你这不废话么”的表情:“当然,冬天的时候经常去。”
苏烈:“……”痛心疾首,愤慨非常。
苏烈还记得不久之前沈桐刚进老苏家大门的时候,早上在厕所里看见他光着上半身都羞得捂脸后退,误打误撞在他面前脱衣服那次就更别提了,整个人都红得像大姑娘进洞房似的,怎么背地里可以随便看别人,也可以被别人随便看的吗?
一口气突然就堵在气管里了,下不去上不来,卡了根玫瑰花刺似的拉嗓子!苏烈这种不讲道理的戴绿帽感异常强烈,关键还不是一顶,好多顶!更可气的是绿他的那些人也很无辜,沈桐这小王八蛋还敢理直气壮地说“当然”,难道全世界就只有他苏烈一个人感情细腻如斯吗?
正待好好气一会儿,沈桐又发问了:“你去蒸过桑拿吗?”
苏烈:“没有,那种地方乱七八糟的,没什么好玩的。”
沈桐:“我也没蒸过,但我看他们都挺喜欢。”
苏烈:“谁们都喜欢?”
沈桐:“就我以前认识的那些人,他们都很认可这种活动,我以为会像蒸包子似的透不过气来,但真那么闷的话岂不是会有很多人晕堂子,所以总觉得好奇。”
苏烈:“难道你想试?”
沈桐:“有点想。”
苏烈瞪大了眼睛,沈桐赶紧解释:“别误会!我不是想试那种不正规的,女孩子我不感兴趣。”
“不感兴趣?”苏烈脚步一顿,侧头看着他强调,“你说你对女孩子不感兴趣?那你对男孩子感兴趣吗?”
“啊?这个问题,我不是那个意思呀,”沈桐尴尬地笑了两声,忽又觉得不该笑,否则有歧视同性恋的嫌疑,于是斟酌之后说,“如果你指的是那方面的兴趣,那我可不清楚,我没谈过恋爱,得有对比才能知道吧。”
苏烈心说没错,得有对比才会知道!他自己也是对比了沈桐之后才发现和蒋兰兰在一起其实没什么意思,也不是非说谁优谁劣……OK,确实有优劣之分,但最主要的还是合不合心,称不称意,那种滋味形容不出来,得体会过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