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狗幼年的时候,如果主人经常带狗出门,和陌生人、陌生狗以及其他物种进行丰富的“社jiāo”,这只狗有自己的“圈子”和自己的“生活”,就会有一个相对健全的心理状态,长大后性格偏稳重内敛,能够分清敌我状态,更加冷静和友善。
但是,如果主人没有赋予狗足够的“生活”空间和“社jiāo”机会,让狗的世界里只有主人,狗在长大后面对外界会很容易处于警惕状态,它们性格易怒、敏感狂躁、风chuī草动就不显得格外不安,像极了如今紧密的高楼大厦之间饲养的那些听到风chuī草动时,隔门狂吠不止、见人瑟瑟发抖的泰迪,也像极了很多人。
这是好事吗?
或许主人会说:“我从来没有期盼过我家狗对别人友善,我要的就是这种除了我以外对着所有人狂吠的狗,我要的就是这种唯一!”
是啊,自己以前也一直是这么想的。
因为缺乏安全感已经缺乏到了扭曲的地步,因为担心心态健全的另一半会说走就走,因为什么都不信,所以要把对方从全世界所孤立。
可是,当面对端琰时,他再次发自内心地询问自己:这是好事吗?
没有被良好引导社会关系或者没有健全社会性时,无论是人还是动物,性格上都会有缺陷,就像如此没有安全感的自己。
如果有幸,被孤立的是一只有服从意识且手无缚jī之力的小泰迪,那么主人还尚且是主人,只不过生活里会经常因为这只仿佛有被害妄想症的狗的躁动觉得无比烦躁;
但如果被孤立的是一只从一开始就不具有服从意识的大型高智商同科动物呢?主人还是主人吗?当对象无法驯服时,到底是自己利用对方对“孤立的恐惧”而控制了对方,还是对方因为对“孤立的恐惧”而统治了自己?
一无所有的人既孤单得发狂,又无所顾及得猖狂。
端琰不会求着自己不要离开,他有足够的智力和能力控制自己无法离开,也许今天他会因为划伤自己而产生愧疚,可是不久的未来就会觉得这只是留下自己的手段,已经无所谓善恶。
做端琰的唯一反而意味着自己将被缺乏安全感到发疯的端琰控制,到最后他们两个人变成两座孤岛相互拉扯坠入孤独的深渊。
可是,自己和端琰的关系又有点像斗shòu场的斗士和牛。
一开始自己不愿意bī疯牛,是因为一旦牛开始发疯就没有回头路,他们两个终究有一个得死;
如今端琰分数迟迟不降,就像是斗shòu场在用喇叭播报:“斗士你快点出击,就算牛不发疯,下场后也得死,你也得死”,所以他gān脆利用牛的疯,获得比赛的胜利和高额的奖金。
端琰不会主动攻击的人,他可以想办法让端琰攻击;端琰似乎已经放弃了找赵世风寻仇的事,他可以想办法让端琰不要放弃。
想到这里,陈月洲的眼泪滑落。
斗shòu场里,斗士胜利呐喊的那一刻,也就是牛撞得头破血流且满身插满了利刃倒下的那一刻。
说实话,他真的……不想面对那一刻。
陈月洲的眼泪越流越凶,他趁势抓住端琰的衣服放声大哭道:“我好害怕……小琰……我好害怕我会死……我不想死……我想和你一直一直在一起……想去瑞典和你一直一直生活……在那里我们有一个温暖的家……有你熟悉的人……我们会有孩子……惬意的生活……我们可以chūn天带着孩子去看樱花……一家人聚餐……所以我想活下去……我想保住好不容易考上的学历……我想以后我们两个的生活轻松一点……”
听着怀中人撕心裂肺的哭声,端琰抱着陈月洲的手收紧了些,他低下头不断地亲吻着陈月洲的头发:“对不起,对不起……”
……
回到家第二天,端琰休假,却一早就出了门,陈月洲在家休息,中午醒来的时候端琰已经回来了,将一份资料放在茶几上。
陈月洲走上前拿起来看了眼,发现是昨天那个老太太的。
他不禁眯眼打量着端琰:“哪儿来的?你不是已经不是警察了吗?这种户籍档案你怎么拿到手的?”
端琰在沙发前坐下:“我现在身份特殊,很多人对我未来的身份有太多不切实际的猜想,这种无所谓的小事,不少人都愿意卖我这个面子。”
“哦……”陈月洲继续翻着档案。
也是,旁人看来,端琰本来身份背景就特殊,如此这么一闹,这将来的仕途指不定一路攀高,如果到时候混个烟草局局长什么的,虽然没什么只手遮天的大权力,可是烟草局油头多啊!自己儿女如果工作不顺,端琰记得恩情未来卖个面子,给个闲职也不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