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迟看着她,问:“那你觉得,唐毕拿刀去割唐欣的头发,这不欠打吗?我不指望他跟昆儿一样懂事好学。但至少别朝着纨绔子弟那方面发展。日后咱们唐家就不再是官宦之家,而是会成为商贾。别以为到了锗州,咱们就能高人一等。那边照样有勋贵权臣的家眷在。你知道哪一块云彩上有雨?不招灾惹祸是最要紧的!是。我也不服,也别扭。但赵锦蓉却没有一点儿做错的地方。之前她如果不想着把你们送走,你以为你们就能平安?至少许家曹家的人就在那段时间夜入唐府,也是那边派了人来守着我们两兄弟才幸免于难。更何况我只问你,你觉得你是那赵锦蓉的对手吗?她对付的都是些什么人?你又能见过多少世面?这十万两的家产她可以眼皮都不抬的送人。那证明她有的只比这个多得多!我说要不与他们争,也不仅仅只是不争这点儿家业。而是要给昆儿将来做准备。这孩子勤奋好学,万一将来考回京城位官。有一个朝中重臣的大伯照应,不是更好?你就为了这点儿本来就理亏的时候计较,将来的事你就一概不想了?”
孙氏是真没想到那么多。这会儿听唐迟说完。她沉默了片刻。而后问:“那婆婆的仇呢?”
唐迟看着她:“什么仇?我娘还好好的活着。可是大娘却早就被bī死了。我还记得,大娘死之前的两天,我因为吃了大娘做的米糕,被娘打了两个巴掌,还让我罚跪,导致我发热晕倒。是大娘心疼我。把我抱过去照顾。可没等我彻底好了,就看到大娘吊死在了门口。那之后我整整半年都不敢入睡。我从来不相信大娘是娘说的那种女人。淑童,你知道为什么这么多年,娘一直喜欢二弟而不喜欢我妈?就是因为当初大娘对我好。娘的那些产业,都给了二弟。却以为我不知道。我只是不愿意去说罢了。说起仇来。是大哥的娘亲被我的娘给害死了。到底谁该找谁报仇呢?我虽然不是什么好心肠的人。但是我不会无耻到觉得人家欠我的。你是我的发妻,这些话我不能对其他人说,也只能跟你讲。日后好好管教毕儿。千万不要像我娘一样偏心得厉害,再让昆儿跟你离心离德。”
不同于孙氏和唐迟的jiāo谈。王氏这边替女儿重新整理好头发之后,就找到了正在暖阁里喝闷酒的唐贤。“你坐在这里有什么用。大……不对,二哥家的那毕哥儿也不是第一次欺负欣儿了。欣儿是女子,那又如何呢?那也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这女子的头发有多重要?何况他们才多大?就敢拿刀来做这样的恶事。方才我问欣儿,她还满脸泪水说这害怕。这要没有小五,欣儿怕是要被吓出个好歹来的。”
唐贤放下酒盅:“别人家做了一点儿小事你就觉得人家是对你好。唐毕再不好。也是我亲大哥的儿子。那小丫头片子再好,也是仇人的女儿!”
王氏表情冷了下来:“仇人?谁是谁的仇人?仇人还把那价值十万的家业给你们两兄弟分?以大哥的身手,他能在两军阵前直取上将首级,他夜入唐府杀了他的杀母仇人有何难?可是他们夫妻做了什么?不但保住了唐家,保住了父亲,也保住了我们这些妇孺的性命。那你又做了什么?在这里以酒浇愁怨天尤人。你可曾想过。婆婆都做过什么?你若是真的心疼婆婆,就更好好好的活着。活出个样儿来。然后把婆婆接到身边孝顺伺候。我虽然之前被婆婆和小姑子欺负。但若是尽孝道。我绝不含糊。但要让我跟你一样不辨是非,我却是做不到的。我还得教我的儿女知道感恩,知道对错!”
这番话说完,唐贤立刻就把酒杯摔在了地上:“你再说一遍?”
王氏也不甘示弱:“你让我说一百遍都是一样的!你憋屈你心里难受,难道我就身心愉悦了吗?都是人生父母养的。凭什么你不舒坦你就可以对我发火?我也是侍郎家的小姐。嫁给你从来也不图什么。你之前拈花惹草在外面招猫逗狗的时候我说过你什么?如今我连说句真话都不行吗?”
唐贤的巴掌抬起来,但却并没有落下去。他看着王氏,第一次瞧见了那眼中的光彩。他迟疑了。将手缓缓的放下,而后问:“我……真的做错了吗?”
王氏上前,拉过唐贤的手:“之前只是没有人告诉过你对错。你看二哥和你为什么不一样?你怎么会落得一个这样的名声?我跟外面的人不一样。我知道你的本性也没有他们说的那么怀。你只是被纵得没有分寸罢了。可是二哥却不然。他自小被父亲严格管教。是过得辛苦,但是他却知道怎么做才是对自己最好的选择。就拿这家产怎么分来说。你不是也觉得二哥说得有道理?一样是拿到这么多银子,既能留下大房的善意,也能让咱们两房不至于产生龃龉。这便是他的好处和智慧。可你却一直都沉浸在婆婆被休弃,妹妹下了大狱的事情里。可是你不想想。婆婆至少还活着。妹妹自己做了什么你心里也有数。这不过都是因果循环罢了。难道目前咱们要去想的。不是今后怎么把日子过好,怎么让儿女不再陷入婆婆和妹妹的yīn影之中吗?瑜儿是男孩子,这倒不是要紧事。可是欣儿是女子。若是没有一个qiáng有力的后盾,以咱们家目前的名声,她将来要如何寻亲?但若是跟大房的人打好关系。有一个这样的大伯伯娘,欣儿将来出嫁,也能挑那门第高,至少是人品好的。到时候再过几年,咱们偷偷的把娘从庵堂里接到北面。也就全了咱们的孝心,何乐不为呢?总比跟大房争吵不休,再让他们一挥手就收拾了来的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