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吃饭时,于一生总是忍不住拽开袖子看一眼手表,表盘上有两个小小的窗口,一个显示星期,一个显示日期,于一生拽开手表调试时间的旋钮,一下调时间,两下调日期,三下是星期,他拽开又摁回去,看着表盘上三根细小的银针走走停停。
归南桑的午饭是和父母一起吃的,刚刚游玩北欧归来的归先生和太太家都没回,直接奔着公司来同儿子吃午饭。
“不要出去躲闲,归海,过来切土豆丝。”归太太薅住归先生的后脖领子硬是将抽空往外跑的人拽了回来。
“手腕子疼。”归先生一边拎着刀一边小声碎碎念。
“去捏肉丸。”归太太把人赶到另一边自己上手。
“爸,菠菜洗好了。”归南桑擦gān手,放下袖子,趁归太太不注意跑出了小厨房。
“不圆。”归先生一个一个的搓着,自己嫌弃自己。
菠菜丸子汤,锅包肉,醋溜土豆丝和红烧肉,三口人坐在归南桑休息室的沙发上,说说笑笑的吃饭。
“少熬夜,黑眼圈很严重啊。”归先生端详了一下自家儿子,和往常一样嘱咐。
“年轻人哪有早睡的,净操闲心。”归太太将剔除的肥肉悉数扔进归先生的碗里。
“小于我们什么时候可以见?”归先生就着土豆丝把肥肉全吃了。
“随时。”归南桑拿了个小碗在舀丸子。
“红包要包多大的?”归先生有点发愁。
“你有点儿烦人你知道吗。”归太太用菜汤泡着白米饭,拿着勺子吃个不停。
“你可不可以少吃点儿。”正准备去添饭的归先生遭到自家亲媳妇的嫌弃,“三高你占俩了,老海。”
“我就盛个底儿!”归先生脚步固执的朝厨房走。
“过得开心吗?”归太太怼完老公转头问儿子。
“还不错。”归南桑放下碗,冲着母亲平静的说。
“我还是很担心啊,”归太太又舀了个肉丸吃。
归南桑抬头,看着母亲的眼睛“妈,你胖了不少。”
只有归先生一个人收拾碗筷,媳妇在生气,儿子去开会了。
于一生在菜市场转圈找蚕蛹,想买一些回去让童姨周一炸蚕蛹吃。
黑褐色的肉虫子在塑料桶里蠕动着,于一生要了两斤。
“收好。”归南桑坐在沙发上,推给于一生一张银灰色的银行卡。
“什么!”于一生有些慌,他站在归南桑的不远处,脚步不自觉的向后退。
“我爸妈给的红包。”归南桑坐在沙发上扒橘子吃,习惯性的扯掉橘瓣上的白色丝络。
于一生想拒绝,没付出代价就得到的东西是危险的,这几乎成了他的条件反she。
“密码是你身份证上的出生日期,收起来。”归南桑吃完橘子,又去拿香蕉。
于一生握着那张薄薄的卡片,心脏砰砰的乱跳,他道了谢,回房间后将银行卡同抽屉里的银坠子一起收着,没半点儿去用它的心思。
少年时那个朦胧的憧憬已经与现实重合,于一生控制不住自己向往追逐的心,他妥帖的安放好归南桑给予他的所有东西,生怕哪天被悉数要回时窘迫的自己无法应对,只有那颗心,飞蛾扑火般勇往直前。
这周末归南桑意外的没在甜品店里看见于一生,他向一位女服务生打听于一生的去向。
“小于请了半天假,上午还在的。”
归南桑出了甜品店慢慢往家走,街边的橱窗上映出他挺拔的身姿。他不着急,像是在等什么人。
前面珠宝店门突然打开,一个熟悉的身影走出来,看到归南桑后一愣,随后不好意思的冲他笑笑。
“买了什么?”归南桑丝毫不意外,歪着头询问于一生手里提着的是什么。
于一生掏出盒子,将一条白金项链展示给他看“阿姨会喜欢吗?”
“吊坠是天鹅,有一颗碎钻的。”于一生举着胳膊给他展示,眼里是压不下去的欣喜。
“不错。”归南桑淡淡地评价到。
“这是叔叔的。”于一生又从另外的袋子里掏出一个盒子,里面是两个文玩核桃。
归南桑笑出声,想了一下老头转着核桃跟人下棋的画面。
于一生收起盒子怔怔地看着他,没法从归南桑的反应里判断礼物的好坏。核桃是他花了好几个小时在古玩店里买的,项链也是他找珠宝店里年纪应该与归太太相近的妇人帮他挑的,他一个下午几乎花光了全部积蓄。
归南桑没说话,他看着于一生小心又带着期待的神情恍惚,也只是几秒钟,他恢复过来,瞅见于一生不太合身的羽绒服,通红的耳朵和磨破了边的球鞋。
“陪我去公司一趟吧。”归南桑突然提议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