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岐没想到藏了多年的事情就这么轻易败露,神情有些扭曲:“过了那么久的事情,说出来能对谁有好处,我们将相令仪改名换姓藏起来养大已是仁至义尽。你问问,林家人可曾对他有半分亏待?”
相令仪尚未开口,陆进凌倒是气得眼睛都红了:“给口饭吃、给个地方住,就做什么都能原谅了吗?你们害了他父母,难道仅仅养育之恩就想一笔勾销了吗?世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情。”
“人都死了,还能怎样。再说,真正对着他父母下杀手的又不是我们。”
范攸宁悠悠地道:“你们本有选择,却还是将他们推入了深渊。林务父子千不该万不该在去年有机会赎罪的时候还是选择了遮掩。而你,则是至今仍不知自己错在哪里。”
林氏其余人见情势不对,竟不知何时悄悄地退出了院内。俞振鹭见危机已解除,放开了林岐,站到了相令仪身边。
林务母亲听了范攸宁的话,趁众人不意,竟给了林岐一刀:“你的确该死,林务和他父亲是多善良的人。若不是你当初bī着我离开,他们也不会落到如此下场。”衣袖沾了血,林务母亲像是没发现一样擦了擦脸,“你们走吧,杀人偿命,既然我儿做错了也该如此。令仪,你还称林务一句堂哥,我便相信你,只是今后希望我们不要再有任何jiāo集了。”
相令仪不知说什么好,毕竟当初林务之死自己也有帮忙:“伯母,今日之事你可以推到无事阁身上。”
“……?”
范攸宁看向俞振鹭,露出了一副难以置信的神情。
“不必了。我会向官府自首。”
相令仪见林务母亲决然的样子,自觉劝解无用,作了个揖道:“保重。”
* * *
回程一行人相对无言,当事人不主动提起,旁人也不好提问,气氛显得很是尴尬。
范攸宁终于受不了这份沉默,嚷嚷道:“令仪啊,真没想到为了不相关的人你居然想拉我们垫背!”
陆进凌白了他一眼。
“若是想知道当初事件的始末。”
俞振鹭话未说完,范攸宁阻止道:“那人如今可不好惹,动手等于以卵击石,凡事讲求时机。”
相令仪尚未记事时便被林家收养,早已不记得父母的长相,偶然听到父亲的名字也觉得很是陌生。他并没有多么执着于“报仇”这件事,只是对于造就他人生的原因好奇罢了。相令仪看了看马车中的人,回想起刚发生的事情,第一次觉得有了些“归属感”,似乎那个原因也不是那么重要了。
陆进凌看着gān着急:“那人究竟是谁?你们这么遮遮掩掩的做什么?”
“不知道也好,那个时机jiāo给你们掌握,我放心。”相令仪宽慰似地笑了笑,眉眼淡淡的,在旁人看来确是全然不在乎。
范攸宁拍了拍他的肩,点点头道:“既是无事阁一员,我们断断不会坐视不管,好好活着,时机总会到来。”
陆进凌还想刨根问底,转头看见俞振鹭凌厉的眼神,识趣地闭上了嘴。
第6章 第六章
时至盛夏,范攸宁为寻避暑地正在厅堂看地图,厅外传来一阵嘈杂声,他转身便见苏翕裙摆飘飘踏步而来。
“什么风把您chuī来了?”
范攸宁的狗腿劲,再次让陆进凌汗颜了。
苏翕虽尚值妙龄,眉宇中却没有半分平常女子的羞涩,她笑道:“怎么?我去哪何时需要与你报备了。”
“来得好。”
相令仪微微挑眉,从苏翕进门他就发觉俞振鹭的样子有些不同——收起了平时的散漫,坐得一本正经,眼神中满是宠溺。
苏翕走到俞振鹭身边坐下,仍是笑嘻嘻地看着范攸宁。
范攸宁被看得有些发怵:“怎么?难道我做错了什么?”
苏翕指指李明,表情不变:“早让你送他回去,不要增加我这边的工作好么?所幸李至仕找孙儿找得焦头烂额,派去报官的是我们这边的线人。”
俞振鹭挑了挑眉:“怎么回事?”
“李明说他想在这里多住一阵。”
陆进凌“嗯?”了一声,他若是没记错,昨天晚上李明还抱怨范攸宁怎么还不送自己回家。
“过去的就算了,也不是多大点事。明日你……和陆进凌把他送回去,鹭跟我去一趟明月楼。”
范攸宁松了口气:“相令仪看家?”
苏翕将相令仪从头到脚看了一遍,相令仪对着这样的观察神态有些反感也不假笑了,只挑眉看着她。
了了,苏翕莫名叹了口气:“一起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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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簇楼台表郡城,月於此处最光明。
明月楼建于城楼之上,北望芙蓉峰,南眺双溪,夏日绿荫葱葱正适纳凉。只是近日前来投宿之人皆非避暑,乃是为传说失踪已久的前朝名师路休画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