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不然,灭绝虽时常一脸愠色,总端出严师的架势,实则是所有人最心疼,最关怀周芷若的人。
“师父,听说你受了重伤,现在怎么样了?”周芷若知道自己如今关在这,想必赵敏也不知,现在沦为阶下囚,跟师父说话的时刻定也无多,她避重就轻,满脸焦切急声问道。
饶是灭绝修为甚深,可被鹤笔翁的玄冥神掌所击,其威力非同小可,再加上绝食多日,想来伤势应是颇为骇人。
不过她自不愿周芷若忧心,伴装一脸镇定,摇了摇头,轻鸿道出声:“师父没事,芷若,那晚你被抓走后,发生了什么?怎的现在又被抓到这塔内?”
灭绝的疑问如同海上làng花一层层推至而来,周芷若心中了然,随后将此前发生的事略略讲述了一遍。
灭绝听到她与张无忌去了武当山,蝴蝶谷,还有从赵敏手中救下自己,心中大怒,皱起眉头,沉吟半晌,加重语气道:“张无忌是魔教的教主,魔教妖人向来yīn险恶毒,居心叵测,能有这么好心相救于你。”
“这...”周芷若一顿,缓缓解释着,“师父,这段时间芷若与张公子相处,我瞧他并非是恶人,反而多次救弟子于水火,还不计前嫌,和各派止息gān戈,释愆修好,准备联手抗元。”
灭绝师太向来qiáng调正邪不两立,于她眼中张无忌所做的一切只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她冷冷道:“那魔头说的话,为师半个字都不会信的,我们是它们魔教的对头,在我倚天剑下,不知杀了多少魔教的邪恶jian徒,自是恨峨嵋派入骨,岂会这么好心前来相救,定然是看上了你,故意卖好,再将你救出去,令你从此死心塌地的感激他。”
灭绝的话令周芷若猛然一震,她继续分析道:“师父,张公子真的不是这样的人,他现下肯定还在想办法救我们出去...”
她的话还未说完整,便被灭绝的喝声截断:“你定是和那个不成器的纪晓芙一般,瞧中了魔教的yín徒,倘若我功力尚在,一掌便劈死了你。”
周芷若吓得全身发抖,遂言:“师父,徒儿没有。”
灭绝半信半疑,厉声呵斥:“你不要以为师父不知道,在光明顶他偏偏留下你手中的剑,师父让你一剑杀了他,你也犹豫不决,现在又替他说了这么多好话,还说你没有对他心存爱慕之意。”
周芷若不敢欺骗恩师,她毅然摇头:“师父,徒儿真的没有。”
两次否定,眼神再如何怒气燃烧,却在触及周芷若那双润润诚恳的秀目时,竟如燎原火遇上倾盆雨,皑皑白雪遇上一缕chūn风,火熄草生,冰雪消融。
灭绝缓下心中的火气,仍是五分信周芷若,随后又道:“你真的没有,还是花言巧语,欺骗师父?”
见灭绝如此多疑,周芷若忽而跪下来,一字一顿挫念出口:”徒儿决不敢有违师父的教训,更不敢欺骗师父。”
灭绝见机,反倒没有叫周芷若起来,而是依势bī迫她:“芷若,只要你发个重誓,师父必定信你。”
周芷若视线里烙下好奇的目光,问道:“师父,什么重誓?”
“你跟我念。”只见灭绝挺直腰板,凛然之声浸润了不容忽听的狠心,她将所有字里行间的深意从唇边溢出,“小女子周芷若对天盟誓,日后我若对魔教教主张无忌心存爱慕,倘若和他结成夫妇,我亲生父母死在地下,尸骨不得安稳;我师父灭绝师太必成厉鬼,令我一生日夜不安,我若和他生下儿女,男子代代为奴,女子世世为娼。”
周芷若眼眸在猛然震惊之中沉重凝滞,从没想到她的师父如此狠心,更不曾想到此番誓言如此毒辣,不但诅咒死去的父母,诅咒恩师,还诅咒到没出世的儿女。
明明是天性柔和温顺的人,却屡屡在某个瞬间被bī到悬崖边,在峨眉时,大师姐看她不顺眼,三番五次找自己的麻烦,她忍了下来。
光明顶时,故友在前,她师父却命令自己一剑杀了张无忌,偏偏张无忌极度信任自己,不愿躲避,偏偏自己从小到大不敢有违师命。
而现在再次bī迫她,只因她的师父对自己的不信任,又或者是对自己心有戒备,生怕自己所言虚假。
犹豫期间,只见灭绝两眼神光闪烁,狠狠盯在自己脸上,告诉自己,这并不是让你做抉择,而是非允不可。
周芷若不由得目眩头晕,含泪依着灭绝所说,照样念了一遍。
灭绝师太听她发了这个毒誓,容色便霁,温言道:“好了,你起来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