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相+番外(35)

太后收起心思,道:“来看看陛下。”

刘藻让了让,将她迎至宝座,自己则退坐一旁,又令宫人皆退下。

屏退宫人,便是有话要说,此番是太后来寻她,有话要说,也是太后,而非她。她却径直令人退下,可见胸有成竹,占据了主动。

果然,殿门一合,刘藻便笑问:“太后寻朕,所为何事?”

她问得直接,太后也不拐弯抹角,直言道:“我从不知,陛下竟对皇夫如此上心。谢相那处……”

她话还未尽,刘藻便摇了摇头,眉宇舒展,身姿放松:“谢相是谢相,皇夫是皇夫,社稷之事,怎可儿戏?此非朕一人之事。何况大婚之后,朕也能多得一人臂助,岂非好事?”

照眼下情形,皇夫必出自重臣之家,这是朝中早有共识的。一旦成外戚,自与皇帝休戚与共,这也是必然之事。

太后几不敢信,这就是当日一提起谢相,就忍不住红脸的那人,她忍住怒意,道:“谢漪心气甚高,陛下有中宫,她纵使成了阶下之囚,也不能与陛下交心。”

刘藻显出惊讶之色,道:“既是阶下之囚,便是一玩物,朕为何要与她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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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你变了,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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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目录 第三十七章

刘藻说这话, 是来骗太后的,她不能让谢漪成为把柄,由得太后调笑辖制。然而玩物二字方从她口中吐出,刘藻脑海中便浮现一画面。

谢相衣衫不整,躺在她的龙床上, 面色绯红妩媚,眼中含泪不屈, 欲反抗而无能为力, 只能任由她亵玩狎弄。

刘藻顿觉兴奋,连同指尖都跟着发烫颤抖。她抬了抬袖,将手掩至袖下, 淡然无波地望向太后。

太后快被她气死了, 数月前,皇帝尚是发觉对谢漪心意之时羞涩无措的青涩模样, 这才多久, 竟就变心了?

“原来陛下要谢相,便是为了折辱与她?”

刘藻一笑:“不同玩法各有不同意趣, 谈何折辱?”

她说得轻易, 笑意只浮于唇畔, 眼眸却沉静似水,毫无波动,仿佛谢漪于她, 果真不过是一可有可无的玩物罢了。

太后目色沉了下来:“如此说来, 皇夫一事, 陛下是当真不肯让步?”

刘藻迎上她的目光,坦然道:“朕让不让步,只看梁车骑诚意几何。”

太后终于现出怒意,刘藻却暗自一喜,她怒便是步伐乱了,唯有她乱了,她方能自她身上多得好处,趁势将帝党的势力扩一扩。

谁知不过片刻,太后的怒容便收了起来,反笑道:“口是心非可不是好习惯,陛下对谢相是何心思,陛下心中清楚,何必说些厉害之辞来骗我?”

她并未相信,刘藻也不意外,倘若她三言两语,太后便信了,她倒反要生疑。刘藻姿态闲适,语气也甚漫不经心:“朕对谢相能是何心思?难道当真要与她共谱一曲关雎方才合理?太后未免太过小视朕了。”

太后顿一蹙眉。

刘藻又道:“谢漪横行朝中,骄忍欺君,朕恨之久矣,早欲除之而后快,若非……”

她话还未尽,门外传来胡敖带着颤抖的声音:“陛下,丞相求见。”

刘藻一下子咬到了舌头,太后瞥了她一眼,媚眼生骄,高声道:“宣。”

胡敖在外之声既能为殿中所闻,皇帝在殿中之语,自然也能为外所闻。太后与皇帝言谈之时,俱未放低声音,因殿外各有心腹,必会屏退不相干的宫人。但谢漪,她要来,是无人可阻的。

大殿之门自外推开,日光照入殿中,刘藻忽觉刺目,眼睛不由自主地眯了一下。谢漪从容迈过门槛,入殿而来,她立在殿上,与二人稍稍一抬袖,道:“太后,陛下。”

太后道:“谢太傅何事觐见?”

刘藻知晓方才那句话必是让她听去了,不然胡敖不至于通报之时,语带颤音,只是不知她听去了多少。她望向谢漪,却见谢漪神色平静,与往常无异。察觉到她的目光,谢漪也看了过来,只是看了她一眼,就转头面朝太后。

这一眼太快,刘藻甚至分辩不出她目中是何情绪。

“有一事,要禀陛下。太后在此,想来与臣要禀之事,当是同一件。”谢漪的声音清冷平静,抽得刘藻的心生疼。

然而太后在此,她若是慌了,便是前功尽弃。她竭力忍住了慌乱,镇定道:“为丞相设座。”

胡敖低首入殿,飞快地在皇帝下首设了一席。

谢漪走过去,在席上坐下。

太后待她坐定,方接着话头道:“太傅也是为皇夫之事而来?”

“吾侄谢文,大将军之次孙,御史大夫之长孙,上大夫家中幼子,皆俊秀儿郎,堪与陛下为配,皇夫之事,议了许久,依臣之见,不如早早定下。”谢漪说道。

她听闻太后来了未央宫,便知必是为此事而来,匆匆至此,为的是助陛下达成所愿。谁知在殿外竟听见了陛下对她的怨恨。

谢漪未去看刘藻,将一早想好的辞令说了出来。

她话中的分量,与皇帝之语是不同的。太后的笑意顿时挂不住,冷淡道:“也不必这样急,再过几年也是无妨的。”

谢漪所举几人,皆是她的党羽。朝中权位就这么多,新外戚本就会分薄梁氏权柄,若是出自谢漪门下,更是会从梁氏身上,狠狠咬下一块肉来。

谢漪转头望向刘藻:“陛下怎么看?”

刘藻心尖一颤,稳着语调道:“朕看此事也当从急,但也不拘于太傅所述几人。廷尉之侄,文比宋玉,才情滔滔,也可当选。”

廷尉李闻是明面上的帝党,刘藻提他,落入太后眼中便是为自己争取。

三人立场分明,各自为政。早立皇夫之事,刘藻已与谢漪达成了一致。谢漪一到,原还占据优势的太后立时节节败退。她的目光在二人之间一转,心中已是恼怒得不行。

“中宫大位,事关社稷,还需朝臣议过方好决断。”

这话再说,便是外强中干了。

谢漪道:“这是自然。”

她淡淡一语,满不在意。太后当即明白,她需退让了。

谢漪见目的达到,不愿在此久留,站起身来,道:“三日后便是大朝,不如到时殿上议过。”说罢,稍一施礼,转身而去。

她来得突然,去得匆匆。刘藻觉得,谢相来这一趟,仿佛是专为她撑腰来的。太后多疑一些,以为谢漪是要借小皇帝之手,将她挤出这场争端,之后皇夫人选,小皇帝又哪里是她对手,必是自她党羽中出。

与其使谢相势大,不如暂丰皇帝羽翼。

太后待谢漪一走,便道:“如何算是诚意,陛下不妨坦言。”

刘藻如愿了。连日来的皇夫之争,以太后退让为终。

这算是小小一场胜仗,刘藻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太后见此,自也想到她那句传入谢漪耳中之语,笑得嫣然:“谢太傅待陛下定是更生警惕。陛下可要小心自身安危。”

刘藻对谢漪心绪波动,对她则是镇定得很,平静道:“逆臣之心,本就险恶,多听这一句,也无甚差别。”

太后点点头:“陛下知道就好。”语罢,也去。

待她一走,刘藻立即召了胡敖来问:“谢相何时来的?”

胡敖苦着脸道:“陛下说到最后一句时,谢相方至,恰好将那一句听入耳中。”

刘藻瘫坐榻上,她不住回想谢漪入殿时的身影,和着光而来,却带着一股萧瑟的冷意。她听到了,又是如何看她的。

她们平日也有相处融洽的时候,譬如为她包扎伤口时,譬如相对静坐时,谢相听了她那句话,会如何看待那些时候,是否以为她口蜜腹剑,巧言令色,时时想着算计她。

其实她们二人,一是少帝,一是权相,相互算计,本就平常。可刘藻就是觉得不该如此,不说她心中所存的妄想,便是谢相,也是待她格外不同。旁人不知,但她身在其中,是能感觉到的。

谢相待她,别有温情。

刘藻心慌得厉害。她在殿中瘫坐了片刻,忽想起什么,起身道:“朕要出宫。”

时候尚早,她眼下出宫,正可赶上谢相下衙回府。她要与谢相解释。

刘藻说罢,忙去更衣,带了人,便出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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