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皇帝的白月光(49)

容定看见来人,侧身让开路:“姑娘,请。”

江晚晴走了进去,看见这不大的房间也打扫的干干净净,桌子上摆着一壶茶水,杯里的热茶尚且冒着白茫茫的雾气,一旁的盘子里,是残余的半块玫瑰花糕,和一小碟的蜜饯金枣,上面还洒了糖。

看来,他还真的一直在这里,悠哉悠哉地吃东西……福娃赏他的东西。

如果他真是凌暄,难道就不嫌膈应得慌么?

这得要有多么出类拔萃的心理承受能力,才能很快接受并且乐在其中啊。

江晚晴转身,看着身后沉默而温和的少年:“过两天,我想想法子,替你安排一个远离御前和慈宁宫的闲差。”

容定抬眸:“为何?”

江晚晴盯着他看了一会,想看出他究竟是装傻还是真傻,最后迟疑的问:“你、你还想来几次男人和太监之间的对话?”

容定那双细长的眸子里,蕴满柔和的笑意:“姑娘觉得我在意?”

江晚晴反问:“难道你不吗?”

容定拈起那半块玫瑰花糕,蘸了点糖,送进唇里,咽下去后才道:“若说一点也不介意,肯定是假的。只是人的一生所作所为,大约分为两种,职责所在,兴致所在。”

江晚晴知道他一贯会话里藏话,慢慢问:“所以,你执意留在西殿,是你的职责,还是……”

容定淡然道:“兴致。”

江晚晴想起时不时在他面前晃悠来,晃悠去的凌昭和福娃,不知说什么是好。

容定又笑了笑,走过来:“从前机关算尽,多为生来便背负的职责,无可推脱,现在反倒轻松,能畅所欲为。”

江晚晴看着他的眼神有点怪异:“你是说当太监……轻松么。”

还畅所欲为……难不成他一直有个太监梦不成?当真皇帝当腻了,羡慕起内监来了,这怪人。

容定眸中掠过一丝促狭的笑,声音轻缓:“不……我是说,能留在姑娘身边,听姑娘说钟情于我,生死都是我的人,还愿意为我挣回一座贞节牌坊,又是当着皇上的面说的,这滋味当真又新奇又美妙,便是真的拿金山银山来换,我也不一定肯的。”

江晚晴骇然瞪着他,脸上血色全无,煞白煞白,过了一会儿,又红了起来,正如夕阳西下时,染红的天边云霞。

他的话,已经彻底揭开盖住真相的脆弱遮羞布。

——真的就是他!

江晚晴从前一门心思钻在和凌昭的拉锯战上,对他也只是抱有怀疑的态度,后来觉得他可能是前夫重生,便想把他调走,总归没怎么留意他,可直到如今……

她才想到,她当着凌昭和秦衍之的面说的话,她……她她她的贞节木牌,他全都看在眼里,听在耳里,只是他一向装的跟个没事人一样,从来不说,她便没往那上面想。

那块木头还是他给找来削的!

江晚晴的手有点颤,张了张口,只憋出一个‘你’字。

容定叹了一口气,似真似假道:“早知人死了才有这待遇,我一定不会拖上七年。”

江晚晴认定了他已经开启嘲讽模式,脸红了又白,白了又青:“你……你以后不准进内殿!”

她别过头,羞得耳朵都红了起来,飞快道:“总之我给你找个好差事,以后你谋划你的路,我走我的,祝你飞黄腾达,心想事成,至于别的……从今往后,我们就不再相干了。”

容定的目光落在她微红的耳尖,那瑰丽的颜色映在他眼中,使那双终年不变的,带着疏远而浅淡笑意的眼睛,变得温暖起来。

他笑着,戏谑道:“早在姑娘认我一声夫君的时候,我已经心想事成了。”

江晚晴深吸一口冷气:“你没完了!”

容定往前一步,她便退后一步。

他只好停住,立定不动,叹气:“姑娘息怒,我绝无讽刺的意思,就连姑娘为何如此反复,居心何在,我都不问。”

江晚晴一怔,不由自主地松了口气,也平静下来:“那我替你安排的差事——”

容定摇头:“这个不行。”

江晚晴距离崩溃的边缘,只有那么一小步:“……为什么啊?”

他手里拿着重生剧本,难道不应该从长计议,暗中谋划怎么把凌昭拉下皇位,然后自己……呃,自己找个傀儡皇帝,挟天子以令诸侯,重新收回皇权吗?

他这个人,仿佛生来就该是操纵棋盘的棋手,而不该是一粒普通的棋子,任人摆布,被人呼来喝去的差遣。

容定薄唇轻抿,笑了一笑:“我记得,很久以前,我同姑娘说过,这普天之下的凡尘俗物,我早已不放在眼里,只一样,前生可望不可求,今生近在咫尺,说什么,我也不会放手。”

江晚晴定在原处,沉默了很久,心里的焦躁、尴尬,慢慢地被散落的灰尘熄灭,她长叹一声,摇了摇头:“罢了。你喜欢被福娃教训,由得你。”

容定柔声道:“不要紧。念在他嫡母的份上,我不和他计较。”

江晚晴抬起眼睛,只觉得和他谈不拢的,转身欲走,想了想还是停下来,回头看他:“你……”

话未说完,容定已经接道:“姑娘的秘密,我不会说。我的秘密,也请姑娘记在心中就好。”

江晚晴看着他,欲言又止,沉默一会,低低道:“你记错了,我没说死了是你的……死了谁的人都不是。”

容定心平气和:“是我记错了。”

江晚晴又看了他一眼,开门出去。

宝儿在外面等了半天,见江晚晴出来,一声不吭向前走,便跟了上去,好奇道:“姑娘,喜冬姐说,太后娘娘这次的人选中,有您娘家的妹子。”

江晚晴还在想着刚才的事,兴致不高:“是,有我五妹和我姑妈的女儿。”

宝儿一向迟钝,却听出了她的意兴阑珊,脑子转了转,想说点高兴的事哄姑娘开心,于是又道:“太子殿下会背圣祖爷作的诗了,这等聪明才智,可不是像极了先帝。”

她自以为姑娘深爱先帝,听到这话会感到欣慰。

不料江晚晴冷不丁止住脚步,脸上无端白了白。

宝儿讶然道:“姑娘怎么了?气色怎这么不好呢?”

江晚晴一听‘先帝’两字就头皮发麻,又觉得自己反应过度,便继续往前走:“……差的远了。”

宝儿心里好生纳闷。

太子这么小的年纪,就能背圣祖皇帝晚年所作的深奥诗文,就这样,比起先帝还是差的远了……在姑娘心中,先帝果然是无人可以比拟的。

她叹了口气,默念两句奈何情深缘浅,人间不许见白头,抬头一看,江晚晴走的越来越远了,急忙跟了上去。

*

慈宁宫,正殿。

李太后手执一卷旧画像,看着图中少女清丽出尘的容颜,即便画像旧的发黄了,依然难掩绝色姿容。

彭嬷嬷换了一盏茶,轻轻搁在茶几上,随意一瞥,讶然道:“这是……这是从前宛儿姑娘的……?”

李太后点了点头,唇角分明向上扬起,偏生又带着几许怅然:“是啊,是那年圣祖爷为太子选妃,呈上的画像之一。”

彭嬷嬷伺候太后多年,岂会不清楚她老人家的心思,不禁劝道:“太后娘娘,都已经过去了。”

李太后低低道:“哀家知道,只是……突然很想看一看。”

彭嬷嬷站在一边,不再出声。

李太后沉默地看了一会儿,便有一滴泪落在画上,她摸出袖中的帕子,抹抹眼睛,笑中带泪:“瞧我,今天本来是喜事,哀家是真替皇上高兴,宛儿选的那几个姑娘,哀家看了都喜欢,以后若有那缘分,定能尽心伺候皇帝。”

彭嬷嬷叹道:“您都说了是喜事……这又是何苦呢。”

李太后心里一酸,视线又朦胧起来:“方才宛儿在这里,哀家忍不住就想起……哀家也不愿想那些伤心事,可这么多年了,就是不能忘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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