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段时候阻拦不成,便想着叫银浊陪鳯兮去阳间,也好让它随时注意,若是有出现在鳯兮身边的不轨男人,便立即通知它。
没成想它自己玩晕了头,竟全然将此事忘了个干净。
崔畔如何不恼?命人将它抓回来,本是想抽皮剥骨一泄心头之恨,然思及鳯兮平日对银浊的宠爱,若真把它弄死,鳯兮还不得恼他恼的恨不能老死不相往来?
事实证明,崔畔的决定是正确的。
午膳时瞧着银浊趾高气昂的蹲在饭桌,与鳯兮一同吃饭,便气的心内冒火。
他还没有这份殊荣呢!被这只臭猫抢了先!心里不甘呐!-
近日,崔畔和鳯兮的相处渐渐回到了往常的日子。
她偶尔心血来潮,也会酿酒,只是分量不多,送一些给狐狸与孟婆,剩下的,大部分都进了崔畔的肚子里。
当初的事情谁也没有再提起,外界见到鳯兮时,多是唤一句夫人,她大多默默应了,虽不回应,却也不像当初那般抵抗。
崔畔对如今的生活十分满足,鳯兮在他眼皮子下生活,和当初那个男人再也没有干系了,他十分满足。最好,这一生都这么过下去,也好。
春去秋来,转眼又是两三载。
鳯兮近日总是被一个怪的梦困扰,那梦里总是有一个穿着雪白华服,墨发及腰的男子向她伸手,一声声重复叫她过去。
每次她初初靠近,那虚影便猛地破碎,烟消云散。
崔畔见她这几日心情烦闷,便想着将她带到凡间散散心。
她本不属于冥界,这样的环境,多多少少会影响到她的心情。大概去了阳间,被那里的阳光晒一晒,便能驱逐心的阴郁之气-
几年前鳯兮曾经想过去京城,却在半路被崔畔劫走,至此,与京城失之交臂,没能亲眼见一见京城的繁华。
此番一见,果然名不虚传,京城的盛世繁华,远非其余都城能。
☆、1011.第1011章 百年身(二十九)
1011.第1011章 百年身(二十九)
平坦石板路宽阔整洁,两侧店铺肩林立,街道行人拥簇,众生百态。 不时有华丽的马车由几匹高头大马拉着,急速向内城奔去。
嚣张跋扈,丝毫不在意是否会因车速过快,而踩伤过往的百姓。
鳯兮趴在茶馆的窗柩,垂着眼往下看,见此场景,微微摇了摇头。
这种势大欺人的,在哪里都能见到。
崔畔时刻关注着鳯兮的神情,见她蹙眉,循着她眸光望去,便见那辆穿梭在行人,车尾扬起无数灰尘的马车。眼底一寒,微微弹指,一道黑色如小蛇般的雾气从他指尖疾射出去,直直朝着那辆那车袭击而去。
那马车要进入内城,却在城门口受了惊,车夫被狼狈的甩落在地,几匹高头大马撩起前蹄,仰天急促焦躁的嚎叫,而后忽然原地横冲直撞了起来。
说来也怪,那马似乎通了人性般,十分技巧性的绕开了人群,似乎在刻意折腾马车内的人似得。
鳯兮见此场面,下头人仰马翻,无奈的摇了摇头,叹气,“崔畔,你真无聊。”
崔畔却俯身过来邀功,眸光清亮,“鳯兮,鳯兮,你看我做的可好?这种仗势欺人之徒,该好好教训一番!”
“你啊,越活越回去了!”鳯兮何尝不知他是因为她?“众人皆有命数,待他死后,魂归幽冥,方归你管,至于如今,他是在闹市纵马横冲直撞,亦或是如何,你插手,都算左右了旁人的命运。”
崔畔不解,“鳯兮你方才难道不是担忧那马车会伤了街的百姓吗?”
鳯兮摇头,“担忧归担忧,但,这皆是他们的命数,妄自插手,会遭来天谴的。”她微微抿了一口茶水,而后放下茶盏,悠悠起身,“回去吧,今儿有些乏了。”
崔畔眼睛大亮,见那素白纤细的身影已然迈下楼梯,忙快步追赶过去,叫道:“鳯兮,你是在担忧我么?放心,此等小事,天道还没有那么闲!”
闻言,鳯兮没好气的回头斜了他一眼,嗔怪,“妄自议论天道,罪加一等!”
“哎,鳯兮——”崔畔不满,他才是她的夫君呀!怎一天到晚泼他的冷水!
“闭嘴,看路。”一纸折扇抵住他开合的唇,鳯兮扫了眼差点撞到柱子头的崔畔,淡淡道。
“是,夫人!”崔畔唇角噙着笑,在阳间依旧一身绯红长袍,衬着头顶的骄阳,在人群里越发出众。
似是嫌不够招摇般。
鳯兮叹,“贫嘴!”-
夕阳西下,日头西沉,天地间最后一点绮丽的霞光也消失在天边尽头。
天地如被一块巨大的幕布遮住,黑沉沉的透着压抑。
鳯兮赤脚走在冰冷的玉白石桥,九曲环绕,周遭亭台楼阁,流水叮咚。
耳边似乎有庄严肃穆的梵音若有似无的传来,叫她心下平静。掀起眼眸朝远处望去,数十米开外,一墨发及腰,一身雪白锦袍的男子负手而立,背对于她,看不清面貌。
只觉得十分熟悉,却又理不出头绪。
☆、1012.第1012章 百年身(三十)
1012.第1012章 百年身(三十)
她迟疑了瞬,但这个梦境折腾了她太久了,她十分迫切的想弄个明白。
淡色的唇瓣微启,她缓缓走前几步,在距离他十步之遥的地方站定,望着那背影,问,“你是谁?”
男子身影一晃,似乎停顿了片刻。
鳯兮握紧裙摆,下唇不自觉的咬紧,有一股难言的焦躁自心底涌起,不可名状。那男子始终没有回头,她咬紧牙关,“你究竟是谁?屡次三番出现在我梦里,有何目的?!”她快步前,一把攥住那人的胳膊,将人转向了她。
这一回,梦境没有破碎。
待看清来人的面貌,她眼瞳微微紧缩,“戚弱水?!你——”
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开口,她抿了抿干涩的唇瓣,脚下的玉石桥冰冷透着一丝寒意,从她脚底钻入。她身穿的依旧是睡前那一身白色里衣。周遭仙气环绕,池内莲花盛开,珠玑四溅。
她想,便是真正的仙境,大抵也是如此了。
“鳯兮,”男子目光缱绻深情的望向她,微微伸出一只手,抚了她的侧脸,勾唇轻笑,绝色的容颜有着不属于戚弱水的温柔,“瘦了,鳯兮,我终于找到你了,回来吧,回到我身边,嗯?”
“你不是戚弱水?”鳯兮猛地后退一步,后腰撞栏杆,疼的让她甚至以为自己在亲身经历这一场幻梦,“为何来我梦里,你是谁?”
“我便是戚弱水呀,鳯兮,”长着一张与戚弱水一般无二容貌的男子依旧笑容和煦,如清风拂面。洁白的指尖如他那身雪白锦袍似得,不染尘埃。
可望不可即的遥远。
“不,你不是他,”鳯兮眸光复杂,现在的情况已经将她弄昏了头,然她依旧坚定自己看到的东西,“他不会像你这般笑,也不会——”
也不会什么呢?
那个男子面冷心热,虽表面不苟言笑,实则对于她的要求,大多是满足的。
可眼前的男子,即便满身佛光,宝相庄严。绝色的容貌,那笑意温和,眸光缱绻,却无端叫人生出一种距离感。他虽在笑,笑意却不达心底。
鳯兮从内心深处排斥这样的男人。
她继续后退,闭眸子试图离开梦境,回到现实,那个有崔畔的世界里去。
不知崔畔有没有发现她的异常过来寻她?
半晌没有反应,鳯兮大抵已经知道,她这不是普通的梦境,而是被人拘了魂魄!
而拘魂的那人,显然便是眼前语笑嫣嫣,一派和煦如春风的男子。
“鳯兮,为什么躲我?你曾经可不是这样的。”他蹙眉,鳯兮丝毫未看清他如何动作,便见他倏地出现在自己面前,声音沉了几分,“鳯兮,过来,到我身边来。”
鳯兮猛地抬眸,直视他的眉眼,“你与我曾经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