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那朵被我摘下的莲花,猝不及防地绽开了一张嘴,少年音清冷平淡且略有几分桀骜。
我闭了闭眼,哪怕已经见过多次,还是会被这种情况吓到。
我们家天井里有个水缸,一朵莲花开得正盛,莲香弥漫,我鬼使神差地就将花摘了下来,插进了房间的花瓶里,顿时莲香弥漫了整间卧室。我回过神来,心中一阵恍惚。
我本意是不想摘花的。花开在缸中多好啊,到了花瓶里能活几天?
可是花在引诱我。
它那么美丽,我受不了诱惑,所以我接受了诱惑。
可是好色,乃人之常情。
然而,自从那天非本意地摘花后,当夜我就做起了古怪的梦。
做梦是很正常的一件事,当梦醒来,偶尔也会想得起梦中发生的一切,但也真切地知道这是梦,而非现实发生的。可是我的梦不一样,我甚至不知道这究竟是不是梦,仿佛灵魂穿越到了那里,梦醒来,灵魂才回归身体。
红衣银甲的少年,面容有些模糊。我如一个旁观者,静静地站在那儿,看他手起刀落,看他生命将息。
最后,梦醒了。
我没理解为什么会做这样的梦。我知道梦很奇妙,但再奇妙也不会出现大脑没有存储过的信息。就像一个古代人,做梦不会出现飞机。如果我地梦境里出现他,就说明曾经有那一瞬我见过他。
之后持续的几天,梦里总会出现那名少年,他的面容也逐渐清晰。
我觉得他一定是哪里来的精怪。又或者是我车祸后觉醒了金手指。小说里不是都这样的吗,大难不死的主角通常会觉醒金手指,从而走上人生巅峰。可是不管哪个解释都有点过于……奇妙。
结果,某日房间里的莲花上长出了一张嘴。
多么掉san值的一幕,我却硬生生地没有晕倒,仅仅大脑当机了而已。甚至还有点失落,原来我没觉醒金手指。
有时候我会觉得究竟是自己不正常还是这个世界不正常,否则怎么会看到一朵莲花张开一张嘴,说出人话。
花怎么会说人话呢?
但花确实说人话了。
“……很正常吧,”我干巴巴地回答他,“云水镇湿度还挺高的,加之地形的原因,会出现大雾也理所当然。”
这话说着,连我自己都不信。大雾笼罩城市很正常,但大雾包围城市就有些不正常了。外面全是雾,里面却一点都没有,泾渭分明。
莲花发出一声短促的轻嗤:“心里门儿清,偏要自欺欺人。真不知该说你什么好。”
我:……
被戳破内心有些不爽,我扯了扯嘴角:“比起大雾笼罩小镇,莲花长了嘴才不正常吧。”
前者至少还能去找找科学依据,后者大概只会被送往实验室切片研究。
莲花轻哼一声,整朵花猛的一扭,直接背过了身,好像在生气。
我顿觉无语。
手中的笔换了个方向,笔尾戳了戳莲花的花瓣,“生气了?”
莲花没理我。
它好小气。
我挠了挠脸颊,收起笔,改用手指,“真生气了?”
这莲花的脾气也真大。但我并不觉得抱歉,哪有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的?
花瓣应激似地微微一缩,随即恢复,但少年冷冽的声音已带上明显不自然的恼怒:“戳什么戳!这是能随便戳的吗!”
我刚要问有什么不能戳的,结果话刚到嘴边,就咽了下去。我突然想到一件事。
花是植物的生殖器官。
我这动作无疑是在耍流氓。
等等,总觉自己以前好像干过不得了的事!
我颤颤巍巍地收回了手,低着头,目光游离。
一人一花静默无言。
我低着头胡思乱想,直到一根茎条戳了戳我的脸颊。
“算是扯平了……”
我抬头,莲花早已把茎条收回。只有一张嘴的莲花,看不出什么情绪。
但我觉得,他应该不生气了。
“对了,我们隔壁搬来一个新邻居。”说是隔壁,其实也隔了一二里路了。
莲花对此不感兴趣。
“他说他的名字叫哪吒。”我看了它一眼。
莲花突然炸了,不是真的炸了,应当算是情绪的爆发,整夺花瓣都绷紧了。少年咬着牙的声音像是挤出来似的,“你说他叫什么?!”
“哪吒,他说他叫哪吒。”我不厌其烦地说着,“你也觉得很奇妙是吧。老实说我刚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也吓了一跳。以为传说中的三坛海会大神来下凡历劫来了……”更重要的,他和我梦里的人长得一模一样!
大概是我的聒噪惹恼了他,一根莲茎闪电般伸来,精准地捂住了我的嘴。
“唔唔唔!”满肚子槽点吐不出来,憋得我直翻白眼,好半天才顺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