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宴那日,她在小校场看见了知柔。
真是奇怪,不管知柔走在哪里,总有人关注,明明“宋家四姑娘”的身份并不算高,却好像很耀眼,令人不自主地期待什么。
江洛雅正是因为欣赏她这一点,才与其亲近,所以当知柔反常地出现在春宴上,她并不恼,反而惊喜知柔还是来了。
临时改意么,可以理解。
但那天在看台上,她冲知柔招手,知柔没有回应。
她不想为这种事与知柔落后辩论,可她心里不舒服,连木匣里装的什么她都没瞧,叫下人进来,冷声吩咐:“拿走。”
自祠堂一别,知柔已经半个月没有见过魏元瞻。
这日解了禁足,她起得绝早,往长辈那里问安一轮,便同宋含锦一道儿去了家塾。
那个位置是空的。
魏元瞻没有来。
他一向守时,今日……难道病了?
知柔压着疑惑,勉强专注地把耳朵竖起,一会儿觉得夫子的声音就在耳边,一会儿又觉得远了,隔着雾霭似的,不真切。
下晌出门,知柔在琉璃街碰见了贺家那几个。
她坐在马车里,没打照面。
听他们近乎得意地说起魏元瞻,她才知道,原来贺庭舟他爹参了宜宁侯一本,称他教子无方。
于是今晨,皇后殿下懿旨,召魏元瞻即刻进宫面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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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明天请假一天。对后面的剧情有了一些新的想法,想花时间调整一下后续章节。周四回来给大家发红包,感谢追更~
周四见!
第31章 起微澜(九) 终究一处长大,羁绊颇深……
殿内转出个同魏元瞻一般年纪的内臣, 见了他,微微呵腰,将他引入暖阁。
魏皇后上了年岁, 起得早,吃得早,瞧瞧更漏, 估摸着魏元瞻这个时辰还未用早膳。到底是自家人, 不至于饿着他,便传膳所, 使宫人给魏元瞻设席。
日子进了三月, 早已转暖,阁中四角摆放着几盆兰花盆景,柔腻的光线透过纱窗, 洒在魏皇后保养得宜的脸上,平添几分温柔的况味。
“先用早膳吧。”皇后睨了魏元瞻一眼,对他的庄重礼仪颇有不满,却未明言,只慢声说着,“记得你小时候喜欢烧笋鹅, 和你祖父一样,每回一只半打底……晃眼你都十五了, 再过几月,十六了吧?”
魏元瞻谢恩入座:“回皇后殿下,臣再过三月,便满十六了。”
魏皇后点点头,眼角虽染细纹,那双眸子依旧明亮, 蓄着一种经岁月沉淀的威严。
“你也不小了,怎的行事还是这般莽撞?”
听了这话,阁中宫人折颈垂首,生怕一会儿魏世子出言无状,惹得娘娘不快,却不舍得发作,便将怒火烧到他们身上。
果然,魏世子恭恭敬敬地端直腰板,眼神坦荡,说出口的话能吓“死”人。
“臣有罪,只是臣也没有办法,那贺家公子嚣张太甚,臣看不过眼。皇上和皇后殿下若要罚臣,臣无有不从。”
“咚”的一声。
皇后执盏的手一撂,腕上的镶金手镯磕到案角,发出沉闷的响动。
“浑小子,你当皇上没治你的罪?如不是皇太孙替你好言,现下你还能全须全尾地坐在本宫这里用膳?”
昨日早朝,贺尽山把宜宁侯参得颜面无存。
皇上与魏元瞻的祖父少年相识,当初登基也有一半是依靠魏家,但后来,安远大将军声名太盛,隐有盖主的嫌疑,皇上因此忌惮,对魏家的态度一落千丈。直到安远大将军故去,皇上才把疏冷的作派调为寻常。
昨日若无皇太孙替魏家辩白,宜宁侯怎可能只被罚俸半年,就这么轻轻揭过了。
见皇后发怒,魏元瞻沉默了片刻,起身到正中撩袍跪下,没再造次:“臣知错。”
早晨的阳光像金麟一样斜在少年锦袍,魏皇后联想到他的祖父。仿佛自己尚在闺中,她倨傲的兄长隐瞒家里从军,凯旋后跪在父亲面前,道:“儿子知错。”
印象中,她那兄长就和魏元瞻现在一样,是有几分认真颜色,但眼睛里常带着点自傲的神气。
魏皇后面色软下来,声调也缓和了:“知错得改。”
她说完,接着又道:“明日,你亲自去贺府,给人家贺公子好好赔罪,把这梁子解了。听见没有?”
魏元瞻暗暗蹙额,话在喉间压抑良久,终归咽下,吐出一个不情不愿的“是”字。
“起来吧。”
未几,宫人呈了牛乳上来,魏皇后命人送去给魏元瞻。
瞧他处处多礼,言语间倒还是以前模样,是因亲近才敢如此“放肆”,便笑了笑,看他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