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尖的嬷嬷立时察觉到,郡王妃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了。
听闻成郡王有一爱妾,如珠似宝般地宠着,想来这初立不久的成郡王府内宅,也并不太平。
“红湘,你送嬷嬷出去吧。”陈阅微站起身来,不似方才那般从容,大有嬷嬷一走她便要出门的架势。
那嬷嬷低着头道谢,也装出一副毫不关心的态度,等出门上了轿子,心中却暗忖:那郡王妃也是大家出身,却在她跟前乱了阵脚,想来今日是出了乱子了。这么想来,那两个秀女还真有几分福气,说不得过了今日,反倒能乘着东风早日进府了……
这消息,又能卖上不少价钱了。尤其是曹家的那位,手面可阔绰着呢。
……
陈阅微嫁进来后,自恃自己正妃的身份,若有事寻青娆,一应是叫人喊了她到正院。
故而时至今日,她还是第一次踏足昭阳馆。
一走进这座特殊的院落,她心头就不由憋了一股气。
从前她只听闻昭阳馆豪奢,却并不怎么放在心上,可今日一看,才晓得这院子处处透着王爷对庄氏的盛宠,怪不得那些个妾媵背地里酸得不行。
但她此时没空去计较这些,沿着抄手游廊往里走,明显地看见昭阳馆内有些混乱,十数个丫鬟婆子守着堂内抱出来的各色物件立在廊下,低低议论着什么。
瞧见她来了,却是立时噤了声,眼观鼻鼻观心地不再交谈。
“郡王妃,王爷交代,您一人进去便可,不必带着下人。”走到门前时,庄氏的婢女孟夏笑着给她打帘,笑意却未达眼底。
陈阅微不由攥紧了扶着她的瑞香的手。
她没有多说什么,深吸一口气,面色如常地独自走进了屋。
一进去,便察觉到一双没有温度的眼神落在自己身上。
她大致扫一眼,发觉屋子里的人不多,除却周绍和庄氏,唯有一个半虚扶着庄氏的丫鬟在。
她心底一沉,面上强自镇定,疑惑地问:“这是怎么了?好端端地,屋里怎么乱成这样?可是丢了东西?”
她的目光落在庄氏身上,却见平日里对她一副恭敬模样的庄氏红肿着眼睛,朱唇动了动,却什么都没说地偏过了头。
早在查出那东西时,周绍便忍着暴怒,等着陈阅微过来。原想着她若是低头认错,他看在她姐姐的面子上,可以给她留几分颜面,却不曾想对方竟是这般冥顽不灵,毫无悔改之意。
“王妃来得正好,有一物,不知你是否识得?”
丹烟绷着脸端着托盘走上前来,托盘上赫然放了一对海棠花样式的红宝金镯,别致精巧,一看便知造价不菲。
陈阅微手心冒汗,美丽的面孔上却露出动容神色,对着青娆浅浅一笑:“这东西还是前年你离府时我赠你的,倒没想到你还收着呢……”
沉默的青娆忽地抬起眼,露出一抹凄色:“姑娘,你赠我这镯子时,我心里还窃喜它比彤雯姐姐的嫁妆头面贵重多了,以为你最疼我,没想到……"
周绍眯了眯眼睛,玄色衣袍下的手青筋暴起,眼底一片凛冽。
他早想明白,陈家当日单单在襄州府留下青娆,存的就是让她以美色争宠的心思。
他虽厌烦陈家的算计,但心知青娆在陈府身份低微,许多事不过是被懵懂地推着走,直至今日,她心里也仍将小陈氏视为主子,即便视他为夫君,事事也不敢僭越,此事自然也怪不得她。
陈家大老爷夫妇的心计,他一早领教过,只没想到,生了一张菩萨般面孔的陈阅微,竟也是这样一副歹毒心肠。
此言一出,陈阅微顿时明白了眼前的情势。
她与王爷新婚燕尔,感情并不稳固,若是在此时就失去了王爷的心,日后怕是再难在府里立足。
因而她毫不犹豫地露出了茫然的神色,想要上前去拉青娆的手:“这是自然,你我一同长大,我一向视你如亲姐妹,自然是什么珍奇都舍得予你的……”
话未毕,她伸向庄氏的手却被一旁的周绍毫不客气地用力拨开,她身形一晃,差点没站稳,不可置信地望着他。
她占着正室的名分,又是新婚,再加之长姐陈阅姝的情分在,即便王爷宠爱庄氏,待她也一直算得上温和客气。
谁知今日当着庄氏的面,他竟如此不给自己脸面。
周绍却没理会她的眼神,他看着青娆泛红的眼尾和难掩委屈的神情,想起她因没有子嗣背地里四处求医问药的事,对她有说不出的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