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看着娘和姐姐用罢了饭,青娆拉着她们的手又叮嘱了几句,才让人送他们回她早已安排好的下人房里去休息。至于看嫁妆的差事,自然是不劳她们费心了,有她安排好的府里的人去盯着。
她往坏里想,甚至觉得陈阅微让她家里人去看她的嫁妆,是不是想趁机做手脚,给她们头上泼偷盗的脏水?
但眼下的正院还不是密不透风的地方,她又换了府里的家生子顶上,若是陈阅微执意闹起来,得罪的人不会少。蚁多咬死象,哪怕在陈府,主子们也不会轻易去动盘根错节的家生子,她相信陈阅微也明白这个道理。
全禄阳便在此时回来禀报道:“夫人,您放心,庄老爷和大姑爷都好着呢,高总管还款待了他们一番。”
青娆看他一眼,暗道这内宫出来的人果然是嘴巴甜,面不改色地就称起老爷姑爷来,仿若庄家人是什么正经主子似的。
虽然知道他谄媚,但她的心情莫名也好了些,失笑地赏了他,让他下去歇着了。
而她便在丹烟的服侍下,卸掉钗环,沐浴更衣。
夜里,她躺在偌大的床榻上,迟迟没有合眼,却不是因身边少了个人不习惯,而是熊熊的怒火在夜里烧得更旺了。
她闭了闭眼,忽地咬牙往一侧翻去。
外间守夜的丹烟被里头的动静吓了一跳,连忙披了衣裳掌了灯往里去,只见自家夫人面色苍白地倒在地上:“梦中不小心从榻上掉下来了……”
她顿时困意全消,魂儿都要被吓没了,忙扶她起来,问她有什么不适没有,又急匆匆地出门去请盛女医过来,还拍了杜薇的门喊她起来。
住在院里下人房的杜薇起了身,见一向冷静的丹烟这般焦急,忙问是怎么回事。
她看一眼屋里的西洋钟,心中一紧,忙拦了她:“今日是吉日,还没过子时……若是闹起来被正院知道了……”
王府里规矩大,连年节都不许人轻易请大夫,怕犯了忌讳。今日可是王爷迎娶王妃的正日子,万一王爷怪罪下来……
一向对她和气的丹烟却狠狠瞪了她一眼:“规矩重要还是夫人重要?若是夫人有什么好歹,你看王爷会不会剥了你的皮!”
杜薇被她这样子吓住了,没想到她是当真忠心耿耿什么都不怕,只好苦笑一声,道:“知道了,不过盛女医住得远,你过去了应该正好也过子时了……我这就去守着夫人。”
丹烟懒得理她,见她进了里间,这才匆匆地往院子外去,又是一阵兵荒马乱,把守门的婆子也拍醒了。
杜薇的话她不赞同,但她到底也知道轻重,等到了典药署,动静便放得很轻,只惊动了一位值夜的大夫和盛女医。
那大夫见她夜半来请人,也吓了一跳,生怕是王爷的心肝出了什么大岔子,忙问要不要喊黎典药一道去。
丹烟撑起笑,道:“不是什么大事,盛女医去瞧瞧就可以了。”宅子里走动多有不便,如非万一,还是不能带着男大夫乱窜。
等盛女医被带到时,屋子里已经是灯火通明,盛女医通身瞧了一遍,又诊了脉,这才松了口气:“不是什么大事,就是脚崴了,得将养些时日。”
丹烟如临大敌的神情才松懈下来,反倒是一边的杜薇欲言又止,等人去开方子熬药时,才悄声道:“夫人,盛女医说不能走动,可明儿一早,您还得去给新王妃请安呢……”
按规矩,王府里的妾侍不论贵贱,明日都得去给新王妃敬茶请安,这样的大日子里若是少了她家主子,只怕府里的唾沫星子都能淹死她们。
“去,自然要去。”榻前的一对烛照得青娆的面孔半明半暗,让人看不清她的神情。
……
而漫漫长夜里,除却鸡飞狗跳的昭阳馆,松园里的照春苑和玉喜轩也有人彻夜未眠。
玉喜轩里,四处都暗着,唯独丁氏的床榻上点了一盏灯。
她将服侍的人都遣退了,独自缩在被子里,手中拿着一物,将绣花针一针针扎进去,眸光里闪烁着恨意。
这是她花了高价从内使手里买来的新夫人的生辰八字,据说是礼部的人透出来的。
想着那高大威武的男人又将拥有珍之爱之的发妻,她就觉得妒意烧得她无法压制理智。
去死吧,陈阅姝说不定也是被她咒死的,那多死一个,也不妨事吧……
昏暗的烛火下,丁氏的脸上挂着狰狞的表情,叫人望之生畏。
……
翌日一早,待周绍起了身,红湘便轻手轻脚地喊了自家主子起身。
这是王妃的吩咐,今日是她嫁进来第一日,府里的妾侍恐怕都早早候着准备给她敬茶了,她虽没有婆母要请安,却得摆好正室王妃的架子,不能叫人小觑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