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谁,这样毒的心思。”
青娆摆弄着手里的绣花针,神情淡然:“左不过就是那两位,怕我接过管家权罢了。”
一个丁氏,被抢了女儿,又夺了管家权,虽一时的失宠是难免的,但到底没被圈在院子里,不甘她得了好处,散播谣言的能力还是有的。
一个方氏,虽然被禁了足,但禁她足的人是老王妃而不是国公爷,眼看着丁氏倒了,风头也过了,横插一杠子也是再寻常不过。
听她说起管家权,孟氏也神色变换,犹豫了会儿,才附耳对她说了几句。
青娆怔了怔,意外地挑起了眉头。
孟氏说,这几日竟有人在外头传,道她日日都要泡丰身的药浴,因而才一肌一容,尽态极妍,勾得国公爷在昭阳馆流连忘返。
大宅院里妾室争宠,这种手段其实并不算什么,但若是以这种献媚狐惑的形象来掌管中馈,不免就损了西府的脸面了。
她说着,便偷偷扫了一眼庄氏的身段——她斜靠在迎枕上,华丽的缎子将她的腰身掐得极细,一眼看过去的确是凹凸有致,饱满丰腴,难怪那起子人嚼这样的舌根。
说这话,是带着亲近的口吻想提醒于她。若是庄氏管家,待她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她们心里都清楚,斗倒了一个丁氏算不得什么,照春苑里那位,早晚会出来。
“多谢姐姐了。”青娆笑容真挚地感谢她,却并不欲在中馈的事情说与她多说。
孟氏在忌惮虎视眈眈的方氏,她的脑海里,冒出的却是那一张和善可亲的脸。
她不由摸了摸手上的金钏,唇边闪过一抹冰凉的笑意。
在她知晓了陈四姑娘的真面目后,她便将她从前从九如院里得来的东西全都收拢了起来,包括这对临行前,四姑娘特意赏她的金镯,并将东西交给胡万春,拿到外头悄悄查探。
其余的旧物倒没有什么问题,唯独这对赤金海棠花的镯子——
“……那匠人说,这金镯是极为难得的工艺,他也是仔细琢磨了好几日,才起了疑心,大着胆子将其中的一朵海棠花拆了开来,发现里头加了几粒小小的香丸……”
胡万春来回话时,脸色发青,几乎是压抑不住心头的怒火:“那香丸我找川州城的大夫瞧过了,若是时常佩戴,一两年后,便会极难生养。这究竟是什么人下的手?”
青娆却只是默然。
她早就怀疑过,四姑娘凭什么敢这么大胆地将她送进国公府,不怕她成为第二个方姨娘……
原来其中关窍在这里。
她需要凭借陈府的势力,才能在国公府站稳脚跟,那这对格外显眼的金镯,就是她得主子青眼的凭证,也是她身份的象征。
照她从前的风格,无论是她服侍陈阅姝,还是将来的新主母陈阅微,她都会时时刻刻戴着这东西,以表忠心。
而这,就足够让她自己断掉自己所有的指望。
即便是她早就预料过的事情,但真正摆在她面前时,她仍旧觉得不寒而栗,仿佛她从来没认识过这位陈四姑娘。
见她没说话,胡万春也渐渐冷静下来,明白了送镯子的人多半和上头的主子们有关联,否则青娆不至于谨慎地让他去到百里之外的川州城查验这香丸,怕的就是襄州城里的大夫都和国公府相熟,唯恐走漏了风声。
“那以后这东西,便要束之高阁,再也不近身才好。”
青娆却笑着摇了摇头:“尊者赐,不敢不戴。”
国公爷一向细心,连她换了一对耳珰都能瞧出来,这东西从前是惯常带的,若不是赶着府里有丧事,不好穿金戴银,她也不敢贸然让表叔去查。
“表叔若想帮我,不如找些对症的药,我时常用着,也就是了。”
胡万春拗不过她,只好去寻药方子。最终,青娆定下了药浴之法,这也是最有效且隐秘的法子,能将她体内的毒性慢慢发散掉。
毕竟,在她发现这镯子的端倪之前,她已经戴了整整大半年了。
至于那对海棠花的金镯,她仍旧会贴身佩戴,等待有朝一日,它内里玄妙大白于水面的契机。
如今看来,这药浴之事瞒不过人眼,但旁人却猜不到她泡的是什么,传言往风月媚事上走了去。
送走了满肚子困惑的孟氏,到了晚间,周绍仍旧进了昭阳馆。
府里风波不断,周绍这几日的心情一直不大好,倒爱在她这儿流连,一夜要叫好几次水,也难怪府里上上下下拐着弯儿地传她狐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