佩心吓得一激灵,连忙跪下来:“您国色天香,出身高贵,那起子人怎么比得上您?”
方氏就冷笑了一声:“若是如此,国公爷怎么事事向着那个贱人?才进府多久,就开脸成了姨娘,如今还能在宅子里横叉一杠子,领了对牌在手上。”
佩心忙道:“您想岔了,她手里不过是丁字对牌,连丁姨娘都不如,哪里配和您比呢?”
闻言,方氏的神情才渐渐松懈下来。
她不是不明白,国公爷近来因何有些冷落她。
他对陈阅姝,是有过夫妻间的真情的。所以她红颜早逝,昔年的那些不愉快就都被他遗忘了,只记得她的好。
可她方沛娴,自小就喜欢襄王府的二公子,心心念念的就是嫁给她,可她没能凤冠霞帔嫁进来,只能生生看着陈阅姝与他举案齐眉,这又让她怎能不恨?
好在陈阅姝是个没福气的,进门五年无子,她这才靠着自己生生熬成老姑娘的痴情,打动了老王妃,成了周绍的一个妾。
如今她这个妾,总算是熬死了这一辈子最恨的人,她怎能不心头愉快?这份畅快,定然是伤了国公爷的眼了。
眼下她得了管家权,却又被两个姨娘分去些许权力,大概也是爷对她的警告。他能给她殊荣,给她儿子豪奢的洗三礼,给她管家权,也能瓦解她的所有荣华和权力。
她仔细想想,自打儿子落了地,陈阅姝的身子又一日日败落,她的心气儿的确是有些太高了。许多事,她明明晓得国公爷会怎么想,她却反其道而行之了。
时日一久,难保她不会落得陈阅姝的下场。
想到这儿,方氏打了个寒颤,不敢再深想下去。
她和陈阅姝不同,陈阅姝眼里只有她的儿子,但她想要的更多,她还要国公爷永远偏宠她。
“去给玉喜轩和昭阳馆的都备一份礼,就说劳烦她们日后替国公爷解忧,替我解忧。”
*
冬月将至,陛下的圣寿节已是近在眼前,东边襄郡王府里开始筹备起上京祝寿的事宜。
圣寿节与小年是前后脚,原不必这么早出发,只是听闻北边有地方已经落了雪,周僖唯恐车马难行误了事,便早早准备起来。
周绍这回并不跟着一道去——陈氏刚去世,虽宗室之人不必为妻守重孝,但在天家眼里难免有不吉之嫌,眼下他身上又没有差事,没有亲近陛下的借口,就更不会冒风险去触霉头。
他虽不去,却拉着兄长絮叨叮嘱了许久。
从前每年的圣寿节,陛下都很高兴,因为他是大晋历史上最长寿的皇帝,这是很值得骄傲的事。
但今年却又不同了,他这个长寿的皇帝,又“熬”死了一位儿子,甚至于到了后继无人的地步。
民间甚至有传言,说是陛下气量狭小,容不得储君,不肯放权,这才导致两任储君都早早夭亡。
流言很快就被强大的武力止住,但陛下有没有听闻,听闻后心里怎么想的,没有人敢深想。
若非藩王们给陛下祝寿是从前的惯例,他甚至不愿意让兄长冒险进京——夺嫡的党.争已经掀开了一角轻纱,争得之人荣华富贵自会迷人双眼,但其中被无辜搅入的却很容易白白丢掉性命和前程。
郡王妃在房里左等右等瞧不见人回来,还当是哪个狐狸精绊住了郡王爷的脚,悄悄在外头听了一耳朵,等回来就跟心腹嬷嬷嘀咕起周绍的语气:“……也不知哪个才是兄长。”
心腹嬷嬷只是笑:“有二爷事事操心着,咱们王爷真是享福的命。”
赵氏嫁过来这么多年,她身边的人早看清了:自家王爷胸无大志,只想当个富贵闲人,别说是到陛下跟前献殷勤讨差事,就是差事砸到脚面上了,说不定还得嫌烫脚往后缩。
“君威难测,王爷这样,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闻言,赵氏神色稍霁。
从前她看不惯小叔子事事爱出头,在懿康太子身边鞍前马后,叫外头的人只知道英国公不晓得襄郡王,但如今世道变了,太子没了,小叔子这个从前太子身边的红人也受了冷落,至今都没再被陛下想起过,不也算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反观他们王爷,年纪轻轻就学得老襄王招猫遛狗的懒散性子,到如今也还是安安稳稳的,什么也没损失。
且她听娘家人说,朝廷里近来生了乱象,不少人搬出血统论,说裕亲王是天子最亲近的子侄,身份尊贵,在老裕亲王一脉里既嫡且长,若要再立储君,裕亲王是不二人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