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了?”白冤见终于将他喊回了魂,适才松一口气,“你怎么样?”
周雅人漫长的反应了一会儿,神魂才逐渐归拢,他意识仍有些不清不楚:“冷。”
凉入骨髓的冷,让他整个人都冷透了,便本能的抬手想寻一片热源,但他触到的对象也是毫无温度的。
白冤扫了眼他贴上来的手背,淡声道:“我也不暖和,并且捂不热。那个要杀你的丫头倒是活着,你如果需要的话,我去把她拖过来让你搂着。”
头眼昏花的周雅人总算清醒过来:“不、不用。”
“怎么?”白冤问,“不是冷么?”
周雅人咬紧牙关撑起身,比起冷,他其实更疼,不记得被罔象扎了多少个窟窿眼,此刻浑身上下都在隐隐作痛,绝对消受不起人形暖炉。
因为大水突如其来吞噬掉河冢,他们连点防备都没有,周雅人还记挂着那包胎衣,却见白冤两手空空,遂问:“胎衣呢?”
“被一个大浪拍碎了。”白冤说着从袖中摸出一把灰白色、椭圆形如鸽子蛋大小的东西来,递到他面前,“胎衣里面包的就是这个,我只来得及捞出几粒,看看吧,认得出是什么吗?”
周雅人愣了一下:“不是罔象?”
“不是。”
“可我看不见。”周雅人接过两颗灰白色“鸽蛋”,细细抚摸,外壳不脆硬,是种皮革质感的厚膜,捏起来略带弹性。
白冤只好给他描述,并在月光下仔细看到灰白的革质表面分布着几缕浅淡的血丝。
“血丝?”他不禁拧眉,通过白冤的描述和手感判断,“难道这是……蛇卵?”
“什么?”
“胎衣里面怎么会是蛇卵?”这怎么可能呢,被活埋的孕妇即便怀的不是死胎鬼婴,也不该是蛇卵,周雅人沉声问,“胎衣是完整的吗?”
白冤亲手将这团肉球挖出来的,她万分肯定:“完整无缺,没有动过手脚。”就好比仍然揣在孕妇肚子里一样完完整整,绝没有破损后再重新缝补的迹象。
可是一个人类,怎么可能孕育出一肚子蛇卵?
周雅人蓦地抬头,脑子里炸雷般轰了一下,他想起了沈家大少爷沈远文布满脓疮的身体:“这是痋引。”
传闻中神秘到鲜为人知的痋术,竟是用这种方式孕以痋引的吗?在河冢里,以秽土,用孕妇……
周雅人将前因后果串联起来:“这一包胎衣里孕育的既是蛇卵,那么肯定也有一胎蛭卵,因为种在沈远文身体里的痋引就是血蛭。罔象是种无形无状的水怪,若想上岸到陆地上来,必然需要一副躯壳在世间活动,所以就用血蛭蛀空人类血肉,然后鸠占鹊巢。”
白冤听完他的分析,垂眸盯着手里的蛇卵:“所以罔象抬着棺材进河冢,就是冲着痋引去的。”
周雅人抬眸直视她,目光针尖般锐利:“你不也是冲着痋引去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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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我怀疑哪吒就是包着胎衣出生的肉团子。
第37章 月宫镜 像一场无妄之灾,天旋地转般被……
白冤沉默着与其对视, 良久后开口:“周雅人,疑心病是不是太重了?”
“你一直守在河道边静待月魄入地户,知道石臼仙踪通向河冢,更清楚如何打开通道, 目的和那些罔象一样明确。”前后种种由不得他不起疑心, “打从一开始, 北屈发生命案, 就是孙绣娘在沈远文身体里种下的痋引蛭卵,孵出了血蛭。而她是在鬼衙门……”
压根儿不需要周雅人把话说完, 白冤就知道对方想要说什么, 遂毫不客气地打断他:“就因为孙绣娘来鬼衙门搞了个自杀式血祭,让那布在地基下的阵法响应了她, 祭出我一缕神识,所以她犯下的种种杀孽, 就理所当然要归咎到我的头上?”
不容对方开口,白冤条理清晰地往下捋:“因为我在这一环跟孙绣娘产生过关联,所以她一切的所作所为都跟我脱不开关系?!
而今我追着石臼仙踪来到河冢, 将将好又从秽土里挖出来一箩筐痋引, 证据确凿,你便顺理成章地认为,她用来害人性命的痋引是我给她的。以此类推, 我就成了那个幕后主使, 操控孙绣娘给沈远文种下痋引蛭卵, 以痋术在北屈杀人害命,是为了让罔象取而代之,帮它们获得躯壳在人世间作乱,是这个逻辑吧?”
周雅人原本要质问的话全被对方截了去, 反被堵得无言以对。
白冤冷笑一声,夹枪带棒地开了口:“也是,看上去柔弱无骨的人类女子怎么可能做得出这等伤天害理的恶事,在你眼中,孙绣娘更像是被邪祟操控的傀儡吧。而我,我就是从太阴/道体里爬出来的邪祟恶鬼,腔子里没有那颗肉长的人心,是个遗了千年的祸害。何况被锁在怨气滔天的刑狱里不得见天日,一但出世,必定丧心病狂到大开杀戒,孙绣娘就成了我第一把大开杀戒的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