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秉觑他一眼,很想说,方道长,你刚才也给吓得不轻,那惨叫声可不比谁小。
但是陆秉忍住了没拆对方的台,毕竟现在这种境况不是抬杠的时候。
方道长再不济,也是正经八百的修道之人,所谓术业有专攻,怎么也比他们仨只会舞刀弄棍的衙役强。
就是跟无数死状各异的尸骸共处一室太受煎熬。
方道长强忍着腿软将此处查看一番,却怎么都看不出名堂,它完全就属于一个不露马脚的整体,连方位都难以辨清。
最终他将目光定格在祭台中心,整个人不由自主打了个寒噤,总感觉那绑在祭台上的女人比这些身首异处的尸骸更加可怕。
但是听风知站在祭台边缘查看铭文,方道长便犹犹豫豫蹭过去,也学着模有样地看了半晌,实在看不懂,遂问:“道友可认得?”
周雅人摇头:“不曾见过,这是一种非常古老的铭文,既然能形成枷锁缚住她,应当是一种刑咒。”
既然都不认识,还能看这么半天,这不白瞎吗。
想到瞎,方道长猛地反应过来,他从之前就隐约有种古怪的感觉,但由于惊吓过度始终没能反应过来,直到这一刻,他死死盯住周雅人的眼睛:“您不是——看不见吗?”
周雅人顿了顿,然后不以为意道:“我在这里能看见。”
方道长震惊得差点说不出话:“难道您是那什么,阴阳……”
“不是阴阳眼,”周雅人解释,“我只能看得见阴物。”而这个地方就像在阴间。
方道长心道:太不可思议了。嘴上问:“您是天生的吗?”
他实在太好奇了,想往前两步,靠近周雅人仔细端详那双不可思议的眼睛,平常看着瞳色比较浅。
结果方道长没注意脚下,不小心勾住了两根锁链,哗啦一声,整个人重心不稳地往前扑。
周雅人眼疾手快撑住他,而与此同时,四周掀起一阵诡异无常的阴风,被绑在祭台中心的女人倏地睁开了眼睛。
方道长甚至还没来得及站稳,脚下的铁锁骤然发难,蛇一样绞缠住他的小腿,狠狠一拽,方道长大惊失色,整个人被拖了出去。
他甚至来不及扣住周雅人撑他的手,猝不及防抓了一下,却抓了个空,随即反应迅速的抽出佩剑挥力一砍,且听哐当一声,坚不可摧的铁锁连一丝划痕都没有。
变故陡生,周雅人一把抓住两根铁锁反向一绕,方道长被绞紧的小腿顿时挣脱出来。
然而铁锁却顺势往周雅人的手臂上缠绕,犹如一条灵活的毒蛇盘上其胳膊,手臂顿时传来一阵绞痛,没给他留半点反应时间,周雅人猛地被拽飞了出去。
方道长惊呼出声:“道友!”刚想伸手拉住人,结果身旁一条铁链如同长鞭一般抽过来。
方道长脚下急退,却防不胜防,后背硬生生挨了一铁鞭,道袍直接被割裂,内里皮开肉绽,那股子剧痛让他哀呼出声。
站在远处的陆秉等人完全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就见方道长被一铁鞭抽飞出去,身体重重摔在地上,而周雅人双脚离地,飞撞向祭台中心……
周雅人瞠目,骤然对上祭台中那个女人的眼睛,心头大震。
是她!
是那个在鬼衙门的阎罗殿前,被孙绣娘以铜镜为媒介血祭出来的女人,她曾在孙绣娘的尸身之上凝出形态,薄透如雾,像从血里长出来的阴魂,白惨惨,阴森森。
亦如现在这般,她的面皮同纸一样惨白,阴冷的双目仿若冰冻百尺的寒渊,只遥遥隔空对视一眼,就让周雅人遍体生寒。
她双唇轻启,阴冷地吐出两个字:“活的。”
眼看就要一头撞上去,周雅人奋力一挣抽出胳膊,手臂间已被勒出好几圈青紫。
未等他有片刻喘息,接二连三的铁鞭横劈而至。
周雅人猛地旋身,铁鞭凌厉地从他耳畔擦过,带着股强劲的风啸,又从其身后左右接踵而来,令他左支右绌。
最后闪躲不及,一根铁锁霍地绞住脖子,勒得他差点窒息。
周雅人翻了个跟头挣脱出来,另一根铁锁立刻绕在了腰间,然后是双腿被缚,拽着他重重摔砸在地上。
周雅人顾不上疼,广袖一拂,甩出一道风刃撞开袭来的铁鞭。
且听铿锵一声,好似刀剑相接,风刃继而朝着祭台中心的女人狠削过去。
那女人面不改色,只缓慢眨了一下寒渊似的眼,剑气般的风刃便立刻化作一缕无害的柔风拂过其面颊,只轻轻撩拨起她腮边的青丝:“御风术。”
周雅人趁机挣脱脚腕的束缚,接连甩出数道风刃。
那女人明明被铁锁捆绑,看起来毫无还手之力,可数道风刃杀出去,却不能伤及她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