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雅人:“您在人祖山上修行?”
“是。”方道长说话间一直与其对视,但发现对方的目光格外空洞涣散,心下有疑,却不好出言冒犯,停顿之际,又听对方开口:
“您既是人祖山的道长,那我便直言了,太行道布下此阵,可是为了镇压那些埋葬在死牢地下的囚徒?”
方道长面色陡然一变:“这这这……你你你……你们……”
周雅人倒是沉着冷静:“我们方才不小心,在死牢里挖出一些戴着枷锁的尸骸,想必方道长知道此事?”
方道长不淡定了:“你们还干什么了?!”
“倒也没干什么。”
方道长俨然不信,没干什么你们一个个会吓成这副样子。
那陆捕头虽然表面无恙,但是那张小脸儿可煞白煞白的,显然一副吓破胆的模样,更别提身边这俩跪着的。
那简直已经吓疯癫了,冲进他客房里好一顿抽风,还有对方怀里抱着的那个丫头,直接吓得人事不省。
几个人当中,就数面前这名青衣人保持着冷静,吐字清晰,一看就知深藏不露。
周雅人说:“但是有个女子在公堂上以命献祭,她的血可能篡改了太行道所布的符阵,漏了一缕阴煞气。”
方道长大惊,急步往大门去:“不好。”
周雅人横行一步,拦了对方去路:“道长。”
方道长急了:“你别挡我路。”
周雅人寸步不让,带了几分咄咄逼人的口吻:“道长,这里头拘的,都是冤死之人,北屈的衙署已经搬迁了,难道这所鬼衙门还要一直镇在这里吗?!”
一直镇着那些冤死之人。
方道长被对方冷肃的气势压了一下,这位是在为那些冤死者鸣不平?
方道长的神情凝重起来,严厉道:“阴司例,凡死于官署者,为衙神所拘,非墙屋倾颓,魂不得出。”
对峙间,周雅人很轻的皱了一下眉:“那么多人。”
方道长叹口气:“我知道,但是这地方没你想的那么简单。”
周雅人:“愿闻其详。”
详个屁,方道长张了张口,看对方一副洗耳恭听的架势,知道有些事即便遮遮掩掩,恐怕也瞒不过去,人家都差不多探到根儿上了,遂无奈道:“实不相瞒,此处曾是——秦之狱地。”
周雅人一愣,猛地想起方才在尸骨坑里挖出来的那枚秦币。
“你自己算算清楚,秦朝至今,里头的沉冤起码一千年了。”方道长直接挑明,根本用不着他详说,“这样已经是最稳妥的法子了。”
周雅人没再吭声,也没再拦方道长的路,任他独自进鬼衙门查看阵法。
半晌才在心里低嘲了句:稳妥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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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报死伞 梦里水天一色,有朝霞,有明月……
“咚——咚!咚!咚!咚!”
“砰砰砰——”
更夫的铜锣与保和堂的大门同一时刻被敲响,陆秉听着那沿街的打更声持续敲响五下,才惊觉道:“都五更天了。”
这一夜真是无比漫长,长的他惶惶不安,遂又狠砸了几下门板。
“来了来了……谁啊这么一大清早……别砸啦……”掌柜着急忙慌爬起来打开门,看见门外站着几位官差时,不禁一愣,“陆、陆小爷,您、您这是?”
陆秉直接推门而入,指了指周雅人怀里的秦三:“这丫头刚才磕破了脑门儿,撞晕过去了,叫何郎中来给她瞧瞧。”
掌柜见她满脸干涸的血迹,脑门上鼓起一个乌青发紫的大包,当即心疼道:“哎哟,怎么撞得这么狠,快放这边,把她放榻上。”
周雅人轻轻将人平放在医堂的病榻上,陆秉顺势坐到旁边一张椅子上,俩衙役则挤在一张凳子上,恨不得连屁股都贴在一起,互相紧靠着。
陆秉盯了他们一眼,没说什么,见掌柜只叫来药徒给秦三看伤,遂问:“何郎中呢?”
掌柜回话:“三更天的时候被沈员外府上的人叫走了,到现在都没回来呢,不过陆小爷您放心,我们三阳打小就跟在何郎中身边学医,得何郎中言传身教,磕磕碰碰的伤势他保管能治。”
陆秉点点头:“行吧。”
几人围坐在病榻前,盯着药徒忙活儿。
药徒扒开秦三的眼皮检查一番,又给她把过脉,便转身去后院打了盆清水进来,小心拨开秦三凝结着血块的一缕缕头发,拧干布巾开始给她擦洗脸上的血污。
几人在鬼衙门又惊又吓的折腾一整宿,彻夜未眠,实在身心俱疲,此刻围坐在医堂中,闻着一股浓浓的中药味,仿佛安神似的,让他们绷到极致的神经逐渐松懈下来,眼皮子开始发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