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燧严严实实捂在包裹中,让陈莺死死搂在怀里。
马车颠簸飞驰,同她此刻上蹿下跳的心脏一样,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他们火急火燎地跑了一路,待到晌午十分,陈莺才仿佛从惊梦中醒过来似的,不敢置信真的找到了阴燧。
“阿聪!”
阿聪闷头扬鞭驾马,并未给予任何回应。
陈莺撩开车帘探头出去,难掩激动:“阿聪,真的是阴燧,真的是阴燧,我们找了十几年,终于让我们给找到了。”
陆秉蓦地抬头,看向她一直搂着不放的包裹。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多亏了那个瞽师,我就说能指望上他,瞽师出宫,根本就是冲着阴燧来的。”陈莺轻蔑道,“手握无上权柄的帝王个个贪生怕死,这大端的狗皇帝,怕是也想寻颗灵丹妙药延年益寿。”
阿聪单手给她打手语。
“我?我可没那念头,车里还有两个恨不得咒死我的。”
车里一个筋脉尽断,一个手无缚鸡之力,只能在心里咒她不得好死,陈莺即便再霸道,也不可能去管他们在心里怎么咒自己。
她回头看了眼陆秉,对阿聪压低声音:“现在阴燧已经到手,你尽快找个隐秘的地方。”
阿聪牵着缰绳点头。
陈莺重新坐进车内,默不作声地打量陆秉须臾,忽而俯身凑近,抬住陆秉软绵无力的手臂。
秦三一颗心瞬间提起来,紧紧盯着陈莺,生怕她又突然抽风折腾陆捕头。
陈莺显然心情颇好,去解陆秉手腕上的裹伤布,动作甚至透着股违和的小心。
经过这几日的敷药和包扎,之前被阿聪割脉断筋的伤口已经愈合了,疤痕脱落长出新鲜的嫩肉,陈莺很满意:“不错。”
陆秉被堵着嘴说不出来话,眼睁睁盯着陈莺把自己双手双腿上的裹伤布拆开,再从盒子里翻出一个精巧的瓷瓶,笑脸盈盈道:“五两银子一瓶的金创药,陆小爷,我没亏待你吧。”
说着她挖出一指腹药膏,轻轻涂抹在陆秉手腕上:“得快些把你养好才行。”
别特么腻歪!
不闹幺蛾子活不下去?!
沾了膏药的指尖抚过伤痕,凉浸浸的像毒蛇舔过,陆秉对她简直厌恶透顶,满脸写着“别碰老子,晦气东西”,他上辈子到底做了多少恶,这辈子才遭报应摊上这么个狗玩意儿,是不是渡完这劫得升天。
陈莺涂完一只手换另一只手,在陆秉堪称凶恶的瞪视下粲然一笑:“好看吗?”
好看你***!
陆秉愤怒的目光恨不能把她戳成筛子,想不通这毒妇究竟什么稀世物种,她才该是披着尸囊衣的怪物吧?
“怪物”其实长得挺娇俏,典型的蛇蝎美人那一挂,偏狐媚,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陆秉短短数日便领略了她的阴毒狠辣,动不动就被气得急火攻心,比如现在,这没脸没皮的毒妇大方道:“我今儿心情好,给你看。”
看你***!
陆秉受辱一样闭上眼,若不是废了行动不便,陆秉绝对戳瞎自己。
就听陈莺噗嗤一笑,陆秉觉得耳朵也脏。
每次陆秉这种反应都能取悦她,陈莺也不知道自己最近怎么会添上这种癖好:“陆小爷。”
陆秉装聋。
“陆捕头。”
陆秉继续装聋。
“陆秉。”
陆秉还是装聋。
陈莺灵机一动,诚心要消遣他,突然想起陆老爹和他祖母的称呼,心血来潮地唤:“秉儿?”
陆秉整个人都颤,不,几乎称得上抽搐了一下,陈莺盯着他的脸、脖子、手腕迅速堆起鸡皮疙瘩,凶狠的目光霍地睁开,仿佛要吃人,连喘气儿都像在喷火。
反应居然能给这么大!几乎给她恨出血来了!
陈莺骤然哈哈大笑,笑得眼泛泪花,停不下来:“哈哈哈陆秉……哈哈哈哈……我真的觉得……你好有意思哈哈哈哈……特别是你生气……不不不,你恨我的时候……哈哈哈哈特别来劲。”
陈莺无法自拔地笑了好一阵,才渐渐收敛住放肆的笑声:“我喜欢别人这么,这么,嗯,这么深切,这么热情地恨我。”
陆秉懒得理她,这玩意儿纯粹有病,热情特么的都能跟恨挂上钩,不是有病是什么,陆秉糟心透了。他现在连跟她同归于尽的念头都打消了,根本不想跟她下同一个地狱,毒妇不配!要么他死,要么陈莺死,反正这世上,他俩只能活一个,只盼着阴阳永相隔!
秦三没见过这么疯疯癫癫的人,一边害怕一边心疼被陈莺摧残折磨的陆秉。
“当废人的滋味不好受吧?”陈莺捏了捏陆秉绵软无力的腕颈,腕关节格外突出,掂在手里有些硌。陈莺这才意识到,栽她手上的陆秉瘦了一大圈,但这不重要,胖点瘦点无伤大雅,“你想不想重新站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