吹响律管的是召白冤的死冤。
一定出事了!
哪里出事了?
“白冤!”他甚至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去,“白冤,你在哪儿?”
当然无人应答,白冤经死冤所召,被报死伞裹挟到一间潮湿腥臭的地牢,这里蛇鼠成群,虫蚁乱爬,梁上倒吊着一个血淋淋的人,哦不,确切来说,梁上倒吊着一个受过鞭笞、浑身血淋淋的死人。
鲜血滴答滴答,不知是从哪个口子流出来的,在凹凸不平的地上蓄出一摊血洼。
第66章 尸囊衣 “你不如一刀杀了我。”……
村民已经散了个无影无踪, 此刻仅剩周雅人独自一人,他撕下块布料,谨慎地将断臂裹好收入囊中,打算翌日交由官府查办。
如今他难以听声辨位, 周雅人便握着竹杖点地探路, 独自穿梭在坟包之间。断臂既然在此, 那么尸身也应该相距不远, 冷静下来后的周雅人很快作出判断,既然他暂时不知道白冤去向, 或许可以四下找一找断臂的尸身。
周雅人不确定老张所言是否属实, 总觉得其中必有蹊跷,或许车夫和丁郎中昨夜失踪也与此事相关。
周雅人脑中不断运转, 心中生出诸多疑窦,却无一丝线索佐证。此时竹杖戳到什么又软又硬的东西, 他蹲下身,摸到有些粗糙刺手的皮毛,是具瘦骨嶙峋的野狗尸体, 已经死去多时冷僵了。
旁边的泥土被野狗抛开, 扒拉出来几根白森森的人骨。
周雅人缓缓站起身,某个地方隐约响起窸窸窣窣的动静,待他侧耳倾听时, 却又只是阴风凄凄, 吹动乱葬岗的枯枝败叶。
周雅人不疑有他, 点着竹杖往前去。
而就在他身后数丈开外的阴影中站着个女人,静静窥伺着他的一举一动。
“听风知?”女人轻蔑低喃,“耳朵好像不怎么好使,你不是说他很厉害么?”
说着她偏过头来, 看着被铁面人死死捂住口鼻的陆秉,正脸红脖子粗地瞪着双眼,死死盯着周雅人渐行渐远的背影。
雅人——
雅人——
他被堵住口鼻,只能在心里歇斯底里。
雅人——
陈莺欣赏着陆秉这副见到故人却想喊喊不出,急得青筋暴跳眼含热泪的模样,很是开怀:“我看他好像又瞎又聋的,都不知道老朋友就在身边。不过他刚才回头了,明明我们就在他面前,可惜啊,他看不见。”
陆秉眼泪簌簌而下,淌在铁面人死死捂着他口鼻的手背上。
陈莺蹲下身平视陆秉,惊讶道:“呀,哭啦,一路上要死不活的,跟丢了魂儿似的,这会儿见着老朋友就这么激动么。别看啦,人都已经走远啦,他又不是来这儿找你的,你这么激动干什么。”
陆秉被挑断手脚筋,瘫在原地动弹不得,只能痛苦绝望地盯着周雅人离去的方向,直至无影无踪,他没想到他和雅人能以这样的方式相错而过。
在陆秉被憋死之前,铁面人松开手,无声无息地看着对方瘫倒在地,哑声呢喃:“雅人……”
陈莺抬起一根手指刮掉他鬓边的热泪:“真可怜,你与其指望他,不如来求求我。”
陆秉恶狠狠瞪向陈莺,眼神若是能杀人,陈莺早被陆秉千刀万剐了。
她却一点也不恼,反而愉悦极了:“我喜欢你这个眼神。阿聪你看看,他像豺狼还是虎豹?”
阿聪擦着手背上的湿痕瞥其一眼,并未理睬她这种荒唐的癖好。
陈莺丝毫不介意,她捏着陆秉的下巴扳正他的脸,觉得这张脸长得真是英气硬朗,她在北屈城待了近半载,以前怎么没见着呢。
扮良民确实鲜少跟官府的人打交道。
陈莺用指甲刮过陆秉的脸颊,掌心蹭湿了:“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陆秉忍无可忍:“你究竟想要干什么?!”
他的声音粗哑得厉害。
“你问现在?还是以后?我想干的事情太多了,不知道跟你说哪件。”陈莺漫不经心道,“若是现在的话,我想让你求求我。”
“做你的春秋大梦,”陆秉宁死不屈:“你不如一刀杀了我。”
“杀了多可惜,你皮相这么好,我肯定不能浪费掉。”
陆秉听不懂她的胡言乱语。
陈莺笑道:“你若是惹我不高兴,我就把你做成尸囊衣。”
陆秉惊愕地望着她:“你说什么?什么尸囊衣?”
“陆捕头,这不是你亲自督办的案子么,就像沈家人那样,把他们血肉蛀空,我就能做成一件尸囊衣。”
陆秉蓦地联想到被血蛭吸光血肉仅剩一把骨头和人皮的死者,突然一夜之间诈了尸:“你做这个干什么?”
“你有所不知,那大河底下有一群水鬼,需要这么一身尸囊衣上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