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冤好似充耳不闻般问了句:“所以最后你们替张铁柱配骨了吗?”
“没配。”
“没配骨就直接将令郎给葬了?”
“葬了葬了,有什么办法,只能等以后有了早殇的女娃再说。”
“葬哪儿了?”
好像问出这话的白冤要去掘他孩儿坟似的,老张警惕又不客气道:“跟你们没关系。天色已经不早了,诸位若没别的事就请离开吧。”最后恨不得将他们扫地出门。
任凭主人家三番四次要撵他们走,白冤坦然自若地镇在原地,话锋一转道:“不急着走,我还有话没说完,你刚才道俩孩子不同意这门亲事,可是我们今日在天地桌前发现——两张魂幡一直在飘呢。”
闻言,老张顿时瞪大了双眼。
白冤一点儿都不肯消停:“我瞧着,应当是欣然同意的吧?!”
那种布裁的旗子风一吹就飘,白日里见到时确实在摆动,她不算说瞎话诓人,只不过老张信了这个邪。
白冤试探道:“所以要不要将他俩的魂幡迎回来,再摆个天地桌问上一问?”
老张脸色变了几变,眼中满是恐慌,一口拒道:“不用不用,那黄家人不同意,说明俩孩子没缘分,我们也不想跟他们过多纠缠,不必再多问……”
老张话未讲完,屋内突然砰地一声,好似将什么东西撞倒了,接着就是一段堵在嗓子眼儿里的呜咽,小声且含糊不清。
白冤敏锐地侧过头:“怎么回事?”
小丁瓜也竖起耳朵,身体已经转过去,欲想往屋门去:“屋里有动静?”
就见老张悚然一惊,再也忍不住拉扯着去推搡他们:“想必是铁柱她娘现在醒了,诸位还是请回吧,我二人年近半百中年丧子,她娘也实在受不住半点刺激,恕不能招待各位了。”
小丁瓜被大力搡了一把,差点在院门前栽个跟头:“不是,叔,你别推我啊,你等……”
老张不由分说,连拖带拽地上去驱赶三人,就在他去扯拽白冤胳膊时,且听一道阴冷薄凉的声音警告道:“别来沾边儿。”
老张蓦地拽了个空,那水纱般细滑的袖子从指尖一掠而过,原本还近距离站在他面前且触手可及的人眨眼便不见了踪影。
老张愣了一下,不是不见了踪影,而是对方快如残影般从自己面前掠过去,立在了挂着锁的屋门前。
“你——”老张瞳孔剧震。
“我生平最不喜被人拉拉扯扯。”白冤背对着他凉声道,抬手捏住锁头用力一拔,“关着大门做什么,门缝里一股子血腥味儿,都已经渗出来了。”
牢固的铁锁被她徒手掰开,弃置在地。
老张已经来不及阻止,白冤倏地推开了门。
大门彻底敞开,血腥味儿扑面而来,小丁瓜看见里头的情形时,惊得瞠目结舌。
而这股扑面而来的腥浓气味熏得周雅人皱了皱眉。
白冤立在门前,迟迟不肯往里迈,实在是,这污糟的地面有点儿无处落脚。
因为堂屋内一地鸡毛,并且横七竖八地躺着几只没有半点动静的公鸡。
还有两只吊在房梁中央,用刀抹开了脖子,正一滴一滴往下滴着血。
那地上到处都是紫黑的血迹,有些已经干涸了,有些还是猩红色并未彻底干透。
家徒四壁的墙上贴满了黄裱纸画的符,正中桌案上摆着王铁柱的灵牌以及一尊观音像。
白冤为眼前的景象感到十分迷惑:这是在干什么?
看老张惊恐万状成那样,又满是血腥味,她还以为老张关着门在里头宰了个人,刚行凶完就被他们撞个正着。
然而万万没料到,他只是关起门来杀了几只鸡,并且洒了一地鸡血和鸡毛。
白冤静默片刻,忍不住点评了句:“这场面……可真够乱的。”
老张瞪大的瞳仁内布满血丝,僵硬艰涩地吞了口唾沫星子。
“杀鸡干什么?”白冤轻描淡写地问了句,“还贴这么多乱七八糟的符。”
“符?哪里有符?”周雅人有些不解,以他目前的“眼力”,倒是一丁点儿都没瞧出来这屋里有什么灵符。
白冤挑了个稍微干净的地方下脚,进到屋内,欺近了去瞧那贴满墙壁的符纸,越瞧越废:“不能说是符,压根儿就是一沓废纸,谁画的这种鬼东西?”
周雅人正要进门查探,被白冤出言制止了:“你还是隔外头站着吧,屋里没几块干净地方。”
周雅人便止步不前:“怎么回事?”
“满地都是未干的鸡血。”白冤实在不能理解这满屋凌乱,“搞成这样,布阵呐?”她下意识瞥了眼外头僵成木桩子的老张,觉得这种猜测实在太抬举他了,“你会布什么阵,”倒也不是看不起老张,转而她又突然反应过来,“哦,杀鸡取血,莫不是驱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