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衔这样倨傲肆意的人,被迫受命之时该是怎样的反应?
他……会甘心吗?
宋玉昀看出她的迷茫,眉眼微柔,摸摸她的头,“其实你前几日和我说裴涟的腿一直完好之事,我早有猜测。”
“我对他动手是因他临近春闱却逼走了一位文采横溢惊才绝艳的同窗,那同窗归隐于世间自此再无消息传来,当年下手的轻重我心中有数,所以后知后觉料到他是借此躲开一桩赐婚,也没再计较。”
阿姣抿了抿唇,“……那阿兄为此落下不好的名声,就没想过找他问清楚么?”
“当初陛下登基之时骁国公府兵权过重,祖父他受君命不得不为,裴宋两家的恩怨加深是陛下想看到的,问不问清楚不重要。”
宋玉昀清楚阿姣才回京州,对于陈年往事只能靠道听途说,如今裴衔舍命救了她,便是石头心肠也该有些许动容,所以母亲和他听闻下人说她院里莫名出现了个少年时,早已有所预料。
但母亲担心阿姣又重新陷进去,和他商议了好几次,念着阿姣年岁大了该自己做好决定,犹豫良久,最终决定让他过来把当年恩怨之起说清楚。
“玉昀,你切记语气莫要过重,阿姣心思纤细,缓着点说。”
窗外,萤火虫在漆黑深夜里舞,像极了夜幕中的繁星点点,夜风徐徐而来,吹散了炎炎夏日里的燥热。
宋玉昀摇着折扇看着面前拧眉沉思的少女,“还在想那些旧恩怨?”
“我在想,裴衔的母亲回到京州之事。”阿姣抬起眼,“阿兄,若沈家与裴家和好的话,陛下也会在意吗?”
“君心难测,这样看陛下怎么想了。”
君王还容忍骁国公府继续站在高处,是因为裴家权势虽重,可十多年前吃过教训,如今只老老实实做天子手中的一把刀,再者裴世子一家称不上是和睦,一旦乱起来便会自顾不暇,费尽心神。
宋玉昀将杯盏中的安神茶饮尽,瓷杯落回桌上发出一声清脆的碰撞声,他起身,“明日便是你的及笄礼,父亲说他明日一早就会赶到,你也早些休息。”
阿姣送他到院门,看着兄长挺拔的背影,忽然想起一事来,“阿兄。”
宋玉昀闻声回眸,“怎的?”
“……”阿姣咬了下唇,“裴衔说过他会来。”
听阿兄说完,她已经不确定这段时日里京州会发生什么意外,也不确定裴衔会不会出现在她的及笄礼。
若他出现,她也不知该不该避嫌,可偏偏她默认答应过自己不会再刻意躲着他。
她小脸上明显写满了纠结,宋玉昀温声宽慰,“他来便是客。”
裴衔的确是个麻烦,他和爹娘都不希望看到阿姣和裴衔走近。
不过在阿姣的及笄礼,他只是一个真心为阿姣庆贺而来的客人,宋家不会讨厌一位真诚的客人。
七月十五,中元节。
下半夜落了一场雨,待到天光乍现,一抹耀眼朝阳穿破云层,潮气瞬间蒸发消散,只留下淡淡凉意。
今日白府的外孙女及笄礼,天刚亮就有一连串的鞭炮爆竹声响起,吃过早膳后,白家府门前利利落落搭起了戏台,胡弦鼓点一起,唢呐乐曲声不断,还有灵巧活泼的舞狮作贺,越山城许多人家跑来看戏听曲。
白家家主说了,今日大摆流水宴席,哪怕你是随了一枚小小铜钱,照样是白家的宴上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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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阿姣要过生日啦~~宝子们快快入座,你们要做宋家的客人还是要做裴家的客人呀
第60章 覆上 不许出声
二夫人提裙迈入院里, 抬眼看到从厢房中走出的谷雨,“谷雨,阿姣可收整好了?”
“禀夫人, 姑娘刚梳妆好。”
房中的阿姣听到娘亲的声音, 眉眼弯弯迎上去, “娘。”
少女脸颊上露出浅浅的小梨涡,一袭蓝锦金丝月纱长裙明媚又温婉, 秋水似的明眸弯成月牙, 惊艳到让人移不开眼。
刚回到京州时那个清瘦苍白又局促不安的小女郎, 如今已经出落成一个漂亮又耀眼的姑娘。
二夫人看着看着,眼眶不由得一热。
幸得老天爷垂怜, 让她此生还能为阿姣办上一场及笄宴。
娘亲好好的忽然就落了泪,阿姣连忙拿着帕子替她擦泪, “娘亲怎还哭了?”
二夫人长长舒出一口气, 勉强止住泪意, 挽起阿姣的手,“吉时要到了,你外祖父还有你爹都等着你呢。”
及笄如同人生中一道高坎,迈过去就回和孤单昏暗的过去挥手而别,日后前方一切都是未知。
这么一想,阿姣有些紧张的咽了下口水, 抓紧娘亲的衣袖汲取着一丝安全感。
及笄礼上的每一步流程已经熟记于心, 望着宴席上安静观礼的宾客们, 阿姣浅吸一口气, 已经没心思想裴衔有没有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