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生活在对方完全不了解的世界, 还有对方没有的一切。
不过对于和一群同龄人合住在福利院的少年来说,他认为只要是他有的,那个总是躲在阁楼里的少年也应该有——对方已经拥有了全世界。
那些福利院老师要求他们努力表现, 装可爱赔笑脸去应付的有钱人们、成功人士们,总是对那个阁楼里的少年露出笑容。
他当然知道那是一种虚伪的奉承,因为他也一直这样做。
但阁楼里的少年对此毫不在意。
“我知道他为什么要杀我姐。只要她死了,他的秘密就永远都没有人知道了。”不知过了多久,罗斐忽然出声,很低。
单向镜另一边的戚沨也下意识往前凑了凑, 透过镜面看着罗斐的脸。
以她对罗斐的了解,直觉告诉她,他指的不是近期的案件,而是更久远的秘密。
而她虽然看不到背对这边的宋昕是什么表情,只看背影也感觉不到丝毫变化,却隐约觉得有那么一瞬间,宋昕似在紧张。
当然,宋昕一定知道罗斐指的是什么,那还是他极力要抹去的东西。
然而下一刻,罗斐便换了一副神情,看上去比刚才轻松许多:“还好我手里有证据。我也知道他做过什么。”
证据?
如果真有指认宋昕作案的证据,罗斐应该早就拿出来了。
难道是虚张声势?
还是说,罗斐自认为时候不到,还想拿那个东西来和宋昕讲条件?
夏正忍不住道出疑问。
戚沨很快给出回应,目光却一直没有离开过隔壁房间:“心理咨询的事儿是我提的,罗斐事先不可能料到。”
“那他就是故意诈宋昕?”
“也不一定。”戚沨沉吟道,“或许所谓的证据其实并没有法律意义上的实据来得更有力,但那个东西却恰恰能揭开宋昕要隐藏的秘密。”
正说到这里,门再次敲响。
民警推门进来,快速道:“戚队,我们从王昭的心理咨询记录里,看到他自述曾经梦到自己杀了室友的女朋友。而咨询时间就在无吴美霞遇害后。王昭还说他确诊过精神分裂,但已经痊愈了,又问宋昕梦到杀人是不是意味着他又复发了?”
戚沨的注意力终于被转移了片刻,她快速回忆宋昕报案那天的细节,随即说:“把人带回来,交给江进。”
不需要过多嘱咐,仅这一句话,余下的江进自有办法。
一个小时后,王昭就出现在支队的问询室里。
而此刻的宋昕和罗斐之间的“对决”依然胶着着。
果然,以宋昕“杀人无数”的心理素质,他可不会因为罗斐的三言两语“恐吓”就被吓住,这时说道:“既然你知道凶手是谁,也知道凶手的秘密,还掌握了证据,为什么不交给警方?现在被逮捕的是你,可不是凶手。”
“是他陷害了我。”
“如果真是这样,你同样应该告诉警方。”
宋昕似乎已经料准了无论罗斐怎么解释,都无法将自己摘干净,而他现在还要确定一件事,那就是罗斐到底有没有跟警方提过他的名字?
罗斐说:“我当然会说,不过不是现在。”
所以罗斐在等什么?
事实上,宋昕早已想好“自证清白”的说辞,这当然不难,毕竟法律是讲证据的,而不是仅凭罗斐一个嫌疑人的指控,想拉谁下水就拉谁。只要警方找不到实据证明宋昕也在场,且是主谋,那无论是多少件案子,他都能脱身。
而这个问题也在戚沨脑海中反复推演,至今还没有解开死结:无论是高辉的手机还是章洋的手机,都没有在里面找到宋昕实名登记的手机号联系记录,那就无法证明宋昕与他二人有关。
周岩警官遇害当晚,也只有罗斐一人说宋昕也在场,是孤证。
戚沨低声和旁边的夏正说:“待会儿拿着宋昕的录音传给云城的同事,叫他们拿给秦丰辨认。”
“是……”
然而即便是秦丰也认出宋昕的声音,在证据上依然薄弱,除非秦丰当初录过音,可以进行声纹比对。
【如果案件进入死胡同,那么就从头来过。】
这句话在刑侦案件中十分经典,曾经的悬案、要案,最后突破瓶颈,都是办案人员一次又一次地反复核查,从成百上千的线索中找到那条最关键的。
“那你愿意聊聊你自己的案子吗?”宋昕这样问道。
戚沨的思路也被拉了回来。
罗斐吸了口气,眼神古怪:“我的案子,你指的是哪一件?”
“你想聊哪一件都可以。”
罗斐垂下眼想了想,说:“那个女死者在遇害之前曾经来过我工作的事务所,当晚她就因为药物中毒而死。他们一直怀疑是我调换了她的药,刚好那种肌松药我也在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