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沨没有看他,目不斜视地盯着屏幕说:“是发现了有意思的研究素材。”
“嗯?”江进凑过来。
只听戚沨问:“你看他的肢体动作, 有什么感觉?”
江进看了一会儿说:“形容一个事儿的时候,手的动作很大, 脚也在地上动。”
随即他又评价:“一般到了警局, 不管是嫌疑人还是证人, 行为都会比较拘谨, 他这么有表演欲的人是不多见。”
严格来讲,李诚俊这人相貌比较平平,细胳膊细腿儿看上去也不像是有足够力量能压制住吴美霞的体格。
这时, 视频中的李诚俊打了个哈欠。
江进说:“这么大哈欠,怎么困成这样,这都第几个了?”
“第八个。”戚沨精准地说出视频播放以来李诚俊打哈欠的数字。
江进的脸色也不由得严肃起来:“他不是说前一晚等吴美霞的时候睡着了,一直睡到今天早上吗?凌晨到今早,也不能困成这样吧。”
“黑眼圈也很重,像是经常熬夜的。”戚沨接道。
“这李诚俊有问题。”江进落下结论, “他那个室友说他一晚上没出门,也得再问问。”
……
临近傍晚,医院传来消息,说是徐奕儒的身体突然出现问题,急救之后已经被送进ICU。医生还说照这个情形看,他的情况很不乐观,不要说醒来,能不能撑过这个月都难说。
消息传回来时,罗斐正在接受讯问。
这次主要负责问话的是夏正,他结合这两天的资料整理结果,包括家书内容、汇成工地、李成辛案,以及苗晴天从瘫痪、治疗到最后被杀的过程。
罗斐的表现比之前要平静些,也不知道是不是在看守所想明白了什么,还是出于对法律的了解,而为接下来要面临的惩罚提前有了心理准备。
“你是说,云城那个老中医开的方子有问题?”夏正重复着罗斐的话,又问,“这事儿你是怎么发现的?”
“我偶然听说,那个中医就在前段时间才治死了人。我本来以为是谣言,但出于谨慎的考虑,还是抄写了一份方子,拿了一点药渣,托一个曾找我打过官司的客户去检验——那个人在化验所工作。结果证实,那些药渣里毒素已经超过正常人身体负荷量的二十倍,再那么喝下去很容易会引起脏器衰竭。姐喝了一段时间,表面上看有了好转的迹象,其实那都是假象,一旦毒素累积到一定程度,很有可能会直接猝死。”
“那这件事和徐奕儒有什么关系?”
“是他要灭口。”
“证据呢?”
“那个中医私下拿了秦丰给的好处,而秦丰是听了徐奕儒的安排。”
夏正听到这话略有惊讶,看向戚沨时在她的示意下又继续问:“你的这层结论,是依据你自己的调查,还是听人说的?”
“是有人查到以后将证据拿给我看。不过我看过之后就烧掉了。”
“‘有人’,指的是谁?”夏正追问,“是宋昕吗?”
罗斐抬了下眼皮,没有否认。
夏正很快便拿出一份刚出炉没多久的口供副本,放在罗斐面前,说:“这是秦丰的口供,你看看。”
罗斐垂下眼睛,快速浏览其中几行。
夏正在一旁说:“秦丰说根本不认识你所说的中医。”
“他不会承认的。”罗斐说。
夏正接道:“当然,秦丰是有撒谎逃避责任的可能,但云城那边已经查过了,那个所谓的老中医根本不是云城人,也不在云城住。他比你和苗晴天,就早到了两天。他连大字都是不识几个,现在就在农村老家。”
听到这话,罗斐缓慢地抬起头,眼神中透着不可置信。
他质疑过秦丰,质疑过中医被人收买,质疑过徐奕儒的杀心,他会怀疑任何人意图不轨,就是不会在这一刻怀疑夏正“编故事”。
夏正又道:“当地民警已经去了解过了,他收了五万块现金,就配合演了一场戏——那药方上的字他连念都不会念。”
罗斐安静了好一会儿,直到脸上的表情,眼里的错愕、怔忪逐渐淡了下去,一切归于平静之后,他才开口:“这也不能说明和秦丰、徐奕儒无关。秦丰不会自己出面,找个人收买假中医……”
夏正将他打断:“你就是认准了,就是徐奕儒干的是吗?现在有证据摆在你面前,你还不信。”
罗斐吸了口气,问:“那是谁给假中医送的钱,人找到了吗?他已经否认和秦丰的关系了吗?”
夏正正要开口,这时却响起另一道声音:“如果这个人否认了,你信吗?”
夏正和罗斐一同看过去,正是许久不曾言语的戚沨,她平静地问出这句,目光对上罗斐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