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沨一直盯着宋昕的表情,并试图代入其中,隔了几秒才接话:“就这几次案件发生的频次来看,他的‘回味期’正在逐渐缩短。从几个月到现在的一个月,他的胆子也越来越大。”
宋昕点了点头,分析说:“应该是频繁作案带来的强刺激,令他非常沉迷。他想再续,就只能不停地寻找猎物。”
“猎物?”戚沨说,“这么说,他自诩是猎人,或更高阶的捕猎者。他要找的就是符合食物链下层的弱小群体。”
“嗯,不过并不是所有弱小群体都符合标准,他有自己的一套规则。”
“那么他多次挑衅警方又是出于什么样的内心活动呢?难不成他觉得执法者也是弱小群体?”
“恰恰相反,那是一种向更高阶挑战的野心。毕竟在大众眼里,执法者代表的是权威,彰显的是正义,他挑战执法者,不只是挑战权威和他的对立面,还是对大众‘信仰’下战书。如果连这个都颠覆了,就足以说明他的能力。”
这倒是,网上大多数人都在声讨真凶,也有谴责警察办事效率差的,但还有一小部分人表示,这种高智商罪犯有一种独特的“魅力”。
更有人说,如果这样的人成功了,岂不是反向证明了司法制度的漏洞和弊端吗,应该表示感谢才对。这就像是游戏试玩一样,总有第一波小白鼠去试验,找Bug,各种试错,再出攻略。
当然,拿游戏来比喻现实实在不恰当,游戏输了还可以读档重来,而人命只有一条。
戚沨又将话题拉了回来:“刚才你说他会想办法延续那种刺激感,具体会是什么呢?我本来以为今天会在网上看到知砚牺牲的爆料,结果并没有。”
宋昕跟着分析:“这就说明,仅仅是爆料,引来大众的热议,并不能满足他心里的预期。他要的是更近距离的,更能直达内心的刺激。”
“比如呢?”
“比如……”宋昕垂眸想了几秒,抬眼说,“回到案发现场。”
“现场已经封锁了,全天都有人监督,他要真敢回去,就是送死。”
宋昕一笑,又道:“胆子够大的话,兴许还会跑到市局门口‘参观’。”
戚沨摇了摇头:“这种自我满足的意淫一般人的确无法理解。”
“我倒觉得更像是一种……自我欣赏。”
晚饭吃了将近一个小时,期间大部分时间都在聊犯罪心理。
快结束时,戚沨的手机进来一通电话。
她接起来听了两句便切断,对宋昕说:“我要回队里了。”
宋昕起身道:“我送你?”
“不用,我叫车很快。”
“哦,那你先走吧,我来结账。”
戚沨看了眼桌上的菜,说:“那下次我来买。”
“好。”
宋昕笑着目送戚沨离开,她经过玻璃窗前,还回身和他对视了一眼,并挥了挥手。
直到人消失在视野中,宋昕再次坐下,翻开早已调成静音的手机,手指划过那上面十几个一模一样号码的未接来电。
他将电话回拨回去,率先开口:“实在抱歉叔叔,我手机静音了。”
只听对面充满焦躁且痛苦的声音说:“那你现在在哪儿?你婶婶住院了,我要陪着他,怕你找不到我们……”
“哪家医院?我这就来。”
不到半个小时,戚沨回到队里。
先一步回来的夏正快速迎上前,一边跟着戚沨往办公室走一边说:“云城那边刚来过消息,说已经抓到秦丰了,今晚就可以安排联合视频审讯。”
戚沨冷着脸,说:“除了汇成工地的牵连之外,是不是还掌握了他的其他犯罪证据?”
如果只是凭秦丰在汇成工地上的投资,还不足以用到“抓”这个字。再说像是秦丰这样的人,再看他过去那些处事风格,踩线的事绝不会只是一次、两次。
“是,听说那边早就盯上他了,他在云城也犯了不少事儿。”
“还有吗?”
夏正回身将办公室的门关上,这才折回来,声音也低了几分:“交通大队来过电话,说是找到张法医的罚单记录,以及十八号当晚立春大街拍到的一段监控。贴条之后,张法医回到车上,一直没有开走,直到另外一个人上了车……交通大队的意思是,让你亲自看一看。”
听到这话,戚沨定定地看了夏正,尽管已经有了一点心理准备,心底却还是止不住的发凉。
她在办公桌前坐下,打开电脑接收内网消息,自然也看到了那段上传的视频。
视频只有一分多钟,却拍到了很多重点。
路灯亮着,道路两旁的树枝伸展着,树叶遮盖了一些画面,却还是能看到目标车身和车尾,只有车头部分在树叶中若隐若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