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戚沨的大部分注意力都还在前面,却还是听出端倪:“为什么?”
她紧盯着他的眼睛,他却在往旁边瞥:“小心破坏现场痕迹,还要等法医初验。”
戚沨又盯了江进两秒,仿佛是在确认什么。事实上,她此时的脸色已经相当难看,不仅严肃而且苍白。
“袁川!”戚沨突然开口。
正从旁边经过的袁川立刻被吓了一条:“是!”
戚沨伸出一只手:“手套、鞋套。”
袁川赶紧从箱子里拿出一份,戚沨动作麻利地套上,又从自己兜里拿出一个单片装的口罩,撕开了戴上。
随即她一言不发地往前走。
可江进却又一次拦上来,还用半个身体挡住前路。
“你让开。”
“戚沨。”
“让我看看。”
“你……待会儿再去。我有话和你说。”
“你现在就说。”
“咱们去那边说……”
“就在这里。”戚沨抬起头,目光冰冷,“江进,我需要亲眼确认。你阻拦我,我不会放过你。”
两人距离极近,江进从没见过戚沨这种目光,不仅强势、无情,还有一种即将要碎裂的感觉。还有她的尾音,仔细听还有点细微颤抖,就藏平日里一贯的那种难辨情绪的腔调中。
其实对方要说什么,彼此心里已经明了。
但他说不出口,她也不敢问。
不知过了多久,江进终于开口:“你先在这里等一下,半分钟。”
这次戚沨没有坚持。
江进快速转身,走向张法医,问:“初验结束了吗?”
张法医点头,同样面色严肃,刚要说话就在转身时看到了戚沨的身影,先是一怔,遂问江进:“你通知的戚队?”
江进低语:“她就住这个小区。”
随即江进吸了口气,又道:“既然已经初验过了,那死者面部的血可以擦掉吧?”
“可以,样本都采集好了,照片也拍了。”张法医看了袁川一眼,“小川,你去。”
袁川一时还没搞清状况,却还是照办,随即折回来说:“好了。张法医,这是……”
张法医没接话,只是拍了下江进,江进则掉头走向戚沨。
戚沨一直看着这边,一动不动,眼睛发直,表情更是紧紧绷住。
直到这一刻,戚沨才明白一个道理。
原来人在绝望的时候,真的什么思考能力都会失去,哪怕你平日是一个多么冷静客观甚至到冷酷无情程度的人。
这一刻,你会愿意拿出自己的全部,包括寿命,去交换眼前即将揭开的“事实”,你会不惜代价去换取一个“不要”。
可她看到了江进在和张法医说话,也看到了张法医向袁川嘱咐了几句话,接着袁川就走向那具尸体。
眼前的景象一时模糊,进而又出现星点和色块。
等江进再次来到跟前,戚沨用尽全身力气才强迫自己看向他,仔细听他说的每一个字:“过去吧,但……你要有个心理准备。”
这句话无疑是宣判死刑。
戚沨只觉得眼前一黑,遂迅速闭眼,直至将那股晕眩感压下去,这才睁开眼睛。
她几乎感觉不到自己双腿的存在,只知道自己正在往前走,来到跟前蹲下身,轻轻掀起白布一角……
“那你想怎么办?道理我都给你讲清楚了,你让我怎么办?”
“我这个妈当的不好,你跟我都不亲了。”
“你会怪我吗?”
“这父女俩真是害人不浅,活着的时候就像是小鬼一样难缠,现在死了还要连累咱们家。现在只希望不要因为他们俩耽误了你的前程……”
任雅馨的面部还残留着擦拭血污的痕迹,表情很放松,不见丝毫痛苦,仿佛只是睡着了。
她比过去瘦了很多,脸色也不大好,自从任雅珍从看守所出来,总算是精神好些,饭也能多吃几口。
她很后悔自己不听劝,用了那个民间的方子,连药量都没搞清楚就随便往自己腰上贴。
她同样后悔和高云德二婚,险些令这个家万劫不复。
她后来还说过那样一句话:“幸亏他死了,活该!”
戚沨再次闭了下眼,缓慢地长吸了一口气,遂将白布盖回去。
起身时,江进扶了一下她的手肘。
戚沨低着头,声音低到几不可闻:“死因是什么?”
江进同样低声回答:“腹部中刀。”
“几刀。”
“一刀。”
“多深。”
“初步判断,超过7公分。”
戚沨脑子里嗡嗡的,但还是隐约串起一些细节。
从任雅馨离开罗斐工作的事务所到坐上公交车,再返回小区,这中间应该会用掉半个小时。
罗斐给她打电话时,说任雅馨刚离开半个小时,也就是说那个时间任雅馨应该就在小区附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