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沨环顾四周边听许知砚描述。
居委会还说,刘宗强失业这几年,街道安排过几次再就业培训,说很愿意帮刘宗强找到一份能养家的工作。
刘宗强四肢健全,没有残疾,即便不去上班,也可以做网约车或送外卖。可刘宗强对于找工作这件事总是回避居多,主要就是因为家里有个需要照看的妻子,身边离不开人。像是他们家的经济状况,请个保姆也不现实,所以几次之后,街道也就不再安排了。
戚沨边听边看向客厅布局,刘宗强和李蕙娜的房子是一室一厅,面积适中,小两口住应该算是宽松。
李蕙娜还有个女儿,一直由她母亲在带。可即便是这样,两个成年人仅靠一份低保度日,这之外难道就没有其他经济来源吗?又要买酒还要买药,还要消费“情趣用品”和黄色杂志,低保能够吗?
戚沨抬了下下巴,忽然发问:“看看这间屋子,有没有发现。”
许知砚没由来地感到一丝紧张。
戚沨升上支队副手不久,从没有搞过请大家搓饭联络感情那套。这倒是符合她平日的风格。
她话不多,没有人见她笑过。在刑侦支队的时间和在法医实验室的时间是对半开,想要和这位新上级尽快熟悉实在有难度。要不是李惠娜的案子,许知砚都没机会和戚沨说这么多话。
除此之外还有一件事横在大家心里,就是戚沨亲手举报抓捕师傅那件事。
普通人眼里的警察是神圣职业,只知道警察挣得不多,工作辛苦,但待遇还算稳定,主要是为人民服务,不好太讲究吃穿。不过也会有人利用职权搞小动作。
法医做伤情鉴定、验尸、司法鉴定、医疗争议等都会有“提成”,每个地方的收费标准不一样。比如尸体解剖需要收取几千块,而伤残鉴定收费要看是什么级别的专家,市级还是省级。而这些费用里会有比例很小的一部分计算在法医的劳务费里,都是透明的。
法医要若要额外“创收”,不可能将心思花在劳务费上,即便是多劳多得也有一个上限。而这个时候伤残定级就成了一道口子。
伤残定级,差一级就要差大几万块的补偿。如果这时候负责定级的人故意夸大事实,或稍稍“抬抬手”,当事人再拿出一部分感谢费,这“创收”不就成了吗?
戚沨的师傅就是在职务贪污上摔的跟头。
从法律上说,他是应该去坐牢。可从情理上说,师徒感情一定会有,戚沨亲手将师傅送进监狱,却没有过半点犹豫。
直到戚沨的升职消息传开,一组二组便有了共识,以后要夹紧尾巴做人。表面上,大家震惊的是她的“铁面无私”,实则害怕的却是藏在背后的“不动声色”“杀人于无形”。
许知砚多少受到这些说法的影响,这会儿戚沨突然发问,竟有一种被老师点名抽考的感觉。
她连忙扫了一圈屋子,边看边走,不由得将那份紧张露了出来。
戚沨没有催促,就靠着墙等。
许知砚回来时,只见戚沨从兜里拿出一个巴掌大的记事本和一支碳素笔,随手画了几笔,线条利落简单,却看不出来画的是什么。
戚沨边画边说:“慢慢来,别紧张。”
许知砚先找个了最不容易出错的角度:“从结婚照看,两人曾经相爱过。”
戚沨“嗯”了声,又将记事本翻开新的一页,看向墙上的大幅结婚照。
的确,四年前的李蕙娜面泛红光,看上去很幸福,眼睛也很晶亮,不似现在一片荒芜。
戚沨落下眉眼,又在本子上画了几道。
许知砚说:“之前接触的家暴案差不多都是这样。婚前好好的,结婚以后逐渐露出真面目。男方婚前一直在演戏,一般会在女方妊娠期间露馅儿。”
“还有呢?”
“这屋子是精装修,风格、色调、布置都挺温馨的,也很注意细节和美感。李蕙娜在这个家花了不少心思。”
“那刘宗强呢?”
“刘宗强么……”许知砚说,“学历不高,没有培养出正向的兴趣爱好,除了喝酒就是看黄色报刊杂志,而且摆得到处都是。除了厕所、卧室,连厨房都摆了几本。倒是那边书柜上有两排口味比较小资文艺的读物,摆放整齐,封面保护得很完整,这不是刘宗强的品味。”
“听得出来你对死者评价不高。”戚沨说。
许知砚没有遮掩:“我知道死者为大。但他生前做的事,也是事实。”
“尽量客观,别让这屋子里发生的故事,影响你对案件本身的判断。”
“我明白。”许知砚观察着戚沨的神色,“戚队,听说尸体还在水缓。那尸检是傍晚还是明天?能安排我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