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妃性子圆滑，说话也和睦，在宫中左右逢源，谁也不得罪，可此时憋闷着道，“娘娘，我来您这里透透气！”
德妃见没人搭腔，低头间剜了一眼程淑媛，暗骂榆木疙瘩，自顾自接着说道，“您合该管管这宫中的风气，趋炎附势的做派着实恶心人，安排个事情推三阻四，即使答应了，也得个几日！”
吐槽了一顿，德妃心中的郁气才撒了出来，看着旁边程淑媛低眉顺眼的样子，只觉头脑一阵疼，提起指尖便戳在程淑媛的头上，训斥道，“你怎么这么不争气，你年轻貌美，怎么就是比不过那个老…”
“好了！”柳贵妃斥了一声，眼睛盯了一下德妃，示意她过分了些！
德妃瑟缩了一下脖子，叹了口气，悠悠说道，“娘娘，我只是气不过！”
“都是圣上的妃嫔，只要圣上高兴，在哪里都是我们的心意。”
德妃没了话，心中却极其不赞同，在谁哪里又怎么可能一样。
程淑媛是五年前圣上南下微服私访遇到的，家里只一个小小的铺子养活着，身姿瘦削似垂柳，面色苍白显可怜之态。
带进宫中后，命好生了六皇子，可一年不是生病就是不舒服，药罐子里泡着，周身散发着苦津津的味儿，她也明白自身小家子气，从不主动往圣上面前凑，此时听贵妃这么说，附和道，“圣上高兴，我们就高兴。”
德妃：……
无语了好一阵，德妃犹咽不下这口气，撺掇着，“娘娘，咱们宫中就这么些老人，该进些新鲜颜色了。”
程淑媛低下了头，一排细密的睫毛遮住了眼睛里的意味。
柳贵妃嗯了一声，脸色淡淡的，也看不出个什么章程。
德妃心里痒痒的，却也不敢太过分的问。
德妃父亲钟元声在国子监司业位置上待了许多年，多年来兢兢业业做着祭酒的职责，却升无可升，就是因着穆妃父亲黄朴占着祭酒的位置，在宫中穆妃生了皇子，虽同为妃位，可高她一头，如何不让她嫉恨。
穆妃失势，她最是高兴。
德妃其实还一个私心，她没生皇子是一大弊端，若是亲近的人进了皇宫，生了皇子，那她必然会有更大的权势，说不定位份还能升一升。
三人又说了一阵，德妃带着程淑媛告退，离着长乐宫百米处，德妃吩咐道，“你先行回去吧，我随意走走。”
程淑媛软声应是。
德妃恨铁不成钢道，“路，我都给你指好了，走不走，看你了。”
“谨遵姐姐吩咐。”
德妃甩了甩手帕，扭着腰走了。
程淑媛眼睫抬起，露出遮掩下水灵的眸子，清润透亮，毫无怯懦，淡淡地看了片刻背影，才抬脚走了另一边。
婢女团荷小心搀扶着，轻声道，“熙熙攘攘皆为利来，娘娘万不能被迷惑了去。”
“我知道，不会着了她们的道儿的，回去我们便关上宫门，告病一些时日，躲了这些风波再出来。”
“好，那六皇子最高兴了。”
说到六皇子，程淑媛寡淡的脸上才有了些光彩。
长乐宫内，红素听完小丫鬟回禀，转身进了殿内，行至娘娘面前，道，“德妃又去了那处。”
柳贵妃抬了一下眼梢，讥讽道，“墙头草，随风摆，随她去吧。”
红素低下了头，纳闷德妃光明正大地四处讨好，到底是真蠢还是假蠢。
“那安家的小姐如何了？”
红素猛地听到娘娘这么问，抖了一下身子，才反应过来，“还在四处送银两呢。”
“看来也是个野心大的，她和孟家的小姐关系不合？”
这下红素彻底凛了心神，“听说是这样。”
“宫中确实该热闹了。”
红素一惊，“娘娘，德妃就是想趁乱浑水摸鱼…”
柳贵妃淡淡地瞥了一眼，红素立即镇定了下来，旋即想到什么，只手脚僵硬地不知如何放，柳贵妃看红素明白了，便吩咐道，“去做吧，浑水中若是摸到了那条坏鱼，我倒愿意给她弄乱，正好让鱼塘中干净些，乱糟糟地看的厌烦。”
厌烦什么，那条坏鱼吗。
正午时分，日头正盛，透过窗棂洒在信纸上，让穆妃眼前几乎看不清，待努力辨认了两三遍，不相信的确认道，“真的？这是真的！”
穆妃眼角已受不住多年心愿成真的情绪波荡，滑下一串泪，喃喃道，“我就知道，当年梦中哥哥和嫂嫂叮嘱我一定要找回小侄女，必是提示性命无虞的。”
玉玦嗓间如堵住般，只重重点头。
穆妃急迫地理了理发髻，脸庞明亮地欲要出门，“走，我要见她。”
已然是一刻都等不得。
玉玦却伸手紧紧拉住了穆妃，眼神示意内室，似有暗云浮动遮了光，穆妃的面庞淡了下来。玉玦劝慰道，“奴婢这去安排，请小姐来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