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十一月六日这日,英粹宫连丝声音也无,十分压抑。
为着谁,她长大些大致晓得,但不能说,连着道姑进宫的名头都是为贵人祈福。
静思殿内,青璃听着江月打探到的消息,面色越来越沉静,慢慢思量了起来。
江月说完,觑了一眼小姐的脸色,忐忑问道,“小姐,可有不妥?”
青璃回神,才发现江月和华英嬷嬷郑重看着她,她才意识到脸色绷的过于紧,倏而她抬了一下嘴角,胡乱寻了个借口,才道,“担心明日计划是否可行。”
华英嬷嬷以为她想接近穆妃留在二公主身边,便安慰道,“娘娘的性子最是绵柔,即使此计不通,也无妨。”
华英嬷嬷语气十分尊敬,青璃感兴趣问道,“你识得娘娘?”
“识得便是僭越了,宫中当差久了,主子的脾性能知一二。”
“娘娘可有何特殊的爱好?”
华英嬷嬷放下手中的针线,仔细思索了片刻,摇了摇头,“娘娘爱好没有,但有忌讳,不喜宫女太监嬉笑,所以英粹宫等闲听不到动静,尤其冬日,娘娘十分害冷,更是连着宫门不出,不过英粹宫很少打骂,娘娘待下人还是极好的。”
事少清静,已是极好的赞扬了。
第40章 040 居然敢惹她?!
翌日, 天空放晴,雪融成水,廊檐下滴答滴答。
青璃穿了一身素淡的衣裙, 外面罩着一件淡青色镶兔儿毛斗篷, 由着华英嬷嬷搀扶, 从后门悄悄出了静思殿。
华英嬷嬷穿着秋香色夹棉衣裙,颜色纹样乍看与宫中嬷嬷的衣裙一样, 细看则看出些差异来, 她们走的是偏僻小径, 奴仆们垂首走路仓促,一路无事。
眼看英粹宫垂脊上蹲兽越发清楚, 却在宫道拐角处与迈出的太监迎面碰上,青璃急急停了脚, 风帽被晃下了半截,卡在发髻中的簪子上,她便露出了全貌,太监北顺下意识便要俯身,可行至半截,倏忽起了身。
北顺这些时日一直被打压排挤, 上个月被发派到冷宫, 冷锅冷灶的,还要时刻防止那冷妃发疯,连点油水都没有, 若是再不想办法出去, 他都要跟着一起疯了。
刚才去讨好那起子人,没想到指桑骂槐地赶了出来,正愁一口恶气无法发泄, “你是哪里的?”
华英嬷嬷上前,从袖笼中掏出一个荷包便推送过去,北顺轻蔑地挥掉,似乎腌臜似的,左右拍打了一下衣袖,冷哼一声,“也不睁开眼看看这青天白日,能允你做这等下作的事。”
华英嬷嬷脸色丝毫未变,从他脚边将荷包拾起,搁置在手心,本来奉承的样子也淡了下来,便道,“小姐在宫中无聊,随意走走罢了。”
北顺听到小姐到底收敛了几分倨傲,“小姐?哪家的小姐!”
“接旨进宫,为选公主玩伴。”
“哪个公主?”
华英嬷嬷失了应对,宫中忌讳拉扯主子,若是惹了事端,撕扯起来,可是不小的罪名。
北顺见此,气势更是高涨,便欲上前呵斥一番,却不想站在其后的青璃伸出了手腕,轻轻柔柔地将华英嬷嬷拽到了身侧,眼神冷冷清清地,却让心口一凛。
“公公,我虽没得了公主玩伴的名头,可到底在宫中,心底惶惶,随意走走,既未冲突娘娘,处处合规合矩,又哪里出了错,还有...”
停顿之处,北顺后背刹那涌了一层汗。
“公公在何处当值,身负何责,烦请告知。”
青璃心底早已不耐,一直压着性子,想着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两厢便宜,却不知,你退反倒让他以为你好欺负,既然如此,那便摆在台面上吧。
瞧那袖口内衬落了细密的补打针线,哪里是贵人面前得脸的奴才!
“大胆!”话听起来软绵,内里带针扎的北顺心口疼,脸色涨紫,心底一虚,尖细的嗓子便道,“贵人...名讳...岂是你能打听的。”
“你跋扈蛮横,无才无德...你...”
华英嬷嬷心里一跳,这人是仗势不成,要恶心小姐的名声了!
“啊!”
尖细的痛苦嘶吼声响起,一柄宽刀连着刀鞘打在北顺的腿窝处,双膝重重跪在青璃面前,她才看到,一行禁军在宫道另一端看来。
为首的还是昨日不欢而散的孟青山,他腰间失了宽刀。
青璃眼睫低垂,扫到了地上躺着的宽刀,刀柄上兽皮黝黑,透着股威严凌冽,环首是雕蝙蝠纹,中间镶嵌着一颗黑曜石,在光下极清晰地看清内里椭圆状条纹,反射地彩色光晕让她下意识眯了一下眼。
待她错开眼神,眼神淡淡地看向面前的太监,失了居高临下,早已惊慌失措,她抬脚从侧面绕过,带着华英嬷嬷目不斜视地从禁军后面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