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护卫行的是不常在人前的任务,此时朗朗白日,貌美的丫鬟一口一个哥哥,又是感激涕零,又是关怀照顾,心里也是妥帖受用,其中一个护卫笑道,“如夫人得王爷重视,以后可要小心些,这是在我们附近...”
另一个护卫马上察觉了不妥,打断了那护卫的话,抱拳退去,江照看着两人远去,两人小声的辩驳声嗡嗡的听不清楚,江照上了楼,看着夫人在窗前盯着两人背影,片刻后才回身坐到榻上,依着江照在楼下的攀谈,想必那处必是不能显现于人前的。
青璃吩咐江月,“将红布绑在后窗处。”
她虽没见到人,但能估摸出大致位置,剩下的就看孟青山的本事了,就怕她这边这么轻易寻到地方,对方不会认她的功劳。
青璃一时有些后悔,看着江月已将后窗关上,此时再后悔也晚了,她从小心思清明,进了定西王府也只半年消沉,后来便转换了意志,鼓起勇气重新规划以后的日子,她明白自己绝不可能陷在王府后宅,与这么多女人争宠,也幸得老天垂怜,在定西王府唯一的一次出门,在酒楼里碰见了宋章。
想到宋章,又想到了还未见一面的祖父,一时之间她心绪沉沉,一直持续到了晚间,映水上楼禀告王妃重病,王爷一直守在王妃身边,王爷递来消息知道夫人崴了脚腕,让夫人好好休息,青璃不稀罕这种口头上的关怀,嘴上能给予的永远是最廉价的。
定西王不来青璃心底莫得一松,只留了江月守夜,其余人退下。
三更梆子声遥遥传来,青璃和江月等在桌边昏昏欲睡,听着窗户细小的动静,青璃猛然清醒,推了一下江月,江月前去开窗,从窗外跳进一个黑衣男子,站在窗边未进一步,俯身道,“在下燕云铁卫齐诏新,孟将军有要事在身离不得,派了在下等候孟小姐的消息。”
齐诏新话完,眼神直直望着地面,根本不敢随意乱看,两日过去,他才从定西王姬妾是孟将军妹妹的惊讶中缓过来,想到当日他好奇问为何,孟青山摇头不语,整个人陷在黑夜中,脊背微弯,周身透着浓郁的无力与落寞,看见这一幕,齐诏新嗓间被堵了般没法再言语。
“孟小姐?”青璃心底将这个称呼反复念叨了几遍,早已不知是何滋味,反而有些发笑,她可不愿再冠以孟氏,她和孟青山只是这些时日合作,以后不会有任何牵扯,可又没必要和眼前人说,哂笑一声,将话转到了正事上,“后花园湖面东北角密林里,你们去找寻一下。”
“消息可真?”
青璃眼帘抬起,眉梢上挑,带着些疏离淡漠道,“那里有沈永宁出没,且有暗卫隐藏在附近,必是有不可见的,至于有没有你们的人,你们前去查看一二便知。”
齐诏新有些半信半疑,又细细问了位置,走前深深俯身,道,“那人是我们的兄弟,若是能得救,我们燕云铁卫都会感谢孟小姐的救命之恩。”
青璃心底没有多少波澜,她做此事也是为了换取孟青山的帮助,只要他不忘了当初约定,孟青山甚至燕云铁卫,余生都不会再见。
翌日一早,青璃被外面乱糟糟的声音吵醒,嗡嗡闹闹,好似无数苍蝇在耳边鸣叫,此时江月推门进来,道,“王妃病情来势汹汹,碧落苑都围了起来,不许任何人进出,那些姬妾们都在院门哭泣,被王爷好一顿训斥。”
青璃这下真确定姜氏身子出了问题,前两年宋章进府给姜氏摸脉,曾言内里多年积郁导致心肺俱伤,但只要心思放开,虽于寿数有损,但能慢慢而愈,此次病重恐和前些时日进了书房有关,那事终是落到了姜氏心中。
碧落苑内,姜氏面容枯黄,心情郁郁躺在床上,涕泪横流,隔着雾蒙蒙的水汽看着定西王,好似初见当年摧枯拉朽推翻昏庸帝王的年轻将军,端坐马上英勇神武,顶天立地,挥臂之下数以万计的兵士应和的少年英雄,京都里无数女郎在宴会上翘首等待只为望他一眼,姜氏是其中一个。
当年姜氏的亲姐被点入宫中为妃,姜氏得了机会入宫参加宴会,那日宫城内灯火辉煌,新帝豪放,燃了烟花半个时辰,五颜六色的烟花在头顶绚烂绽放,隔着人员攒动她就明晃晃与他对视上了。
不期然甚至内心隐隐期盼的对视,她一时忘了规矩,也直直对视回去,直到他黑色瞳孔中烟花绽放下一个姑娘羞红了脸,才反应过来,立时转了身,双手捂着发热的脸颊,眸子却异常灿烂。
好似他们之间最惊天动地的便是那一眼,初见时刻骨铭心,所以这么多年的相扶相持,他待他的相敬如宾,即使给了足够的体面,可她心中还是空落落的,连着身边的嬷嬷都劝慰她不该如此心思重,可她管不住心中的不甘呀,凭什么一个三从三送的贱妾能得他另待,为着那女子连着规矩都不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