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生生压制着情绪，脸上不解看向程淑媛，眸子中有惊吓还有刚才波折激起恐惧的余韵，无辜可怜。
失踪多年的孩子，就在跟前，真是天意弄人。
姑母为妃嫔，祖父为大儒，黄家嫡亲的孙女，在京都横着走都可以了，却被这世家小姐嘲笑出身低贱，简直可笑。
“璃儿。”穆妃好似终于回了神，走上前，将那玉拿到手心，紧紧揽住青璃，仰起头来泪潺潺流出，看向明康帝，泣不成声道，“圣上....这是哥哥嫂嫂的孩子！”
明康帝眼神滑过，眼角垂下，眸子中说不清的意味，“此事重大，先勿声张，勿让黄卿大喜大悲，皇后，穆妃你们处理好此事。”
明康帝甩袖离开，连着程淑媛都没给眼色。
皇后讥笑了一声，“真是好算计！”
话在众人耳中打着旋儿往心口撞击，没有点名道姓，众人心思各异。
皇后走过柳贵妃，看着眼睛不眨地盯着青璃，彻底骂出了声，“蠢货！”
片刻后，皇后身边的大丫鬟走到青璃面前，“青璃小姐，随奴婢来吧。”
二公主虽还没有从找回表姐的惊喜中缓过来，但看到有人要将青璃带走，立时站在她身前，“你们要做什么！”
丫鬟屈膝，恭敬道，“公主明鉴，皇后娘娘奉圣上口谕，核实青璃小姐身份，奴婢晓得您心情，可青璃小姐有个光明正大的身份，也是好事，您说呢。”
二公主不相信。
青璃捏了捏二公主的手，示意放心，“听娘娘的话。”
衣角被拉住，凌舒瑶噘着嘴，有些不愿撒手，怪不得她这么得喜欢，原来冥冥之中两人是表姐妹，是天定的好。
“放心，我来龙去脉俱都摆在这里，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与其含糊，不如查个清楚，我也放心。”
轻轻柔柔的两句话，敲的众人脊背发麻，脸色也不禁严肃起来，这般从容的气度可不像乡野出来的姑娘。
众人越想越后惊，能得堂堂孟统领带在身边的表妹，岂能是没见识的小姐，表哥表妹的，青梅竹马，许多人眼神变了味道，在她身上逡巡。
青璃没有看到外人的探寻，安抚好二公主，在穆妃面前行礼。
“去吧，孩子。”
本就面上热闹的宴会，因着接二连三的事情此刻凌乱不堪，大公主本是借机报仇，反而成了揭开身份的推手，大公主怒火朝天，却无处发泄，生生压制着险些失了理智。
同样失去理智的还有柳贵妃，失魂落魄着回了绮春宫。
“娘娘！”罗嬷嬷眼疾手快的扶住险些跌落地面的柳贵妃，劝慰道，“娘娘，还没板上钉钉呢。”
柳贵妃心里是从未的慌张，好似走在水面上，下一步便要溺死在深渊里，忽而身子受不住的一抖，紧紧抓着罗嬷嬷的手，“是她，就是她。”
“我们明明查过...”
“是孟青山...”
罗嬷嬷白了脸，脱口而出，“他早知道？！他们在...”
“不可能！”
柳贵妃脸色变了又变，这么多年过去，当年的事情谁又说得清楚！
大理寺一处屋中，寂静无声，时不时响起两声压抑的深咳，杂乱沉重。
大理寺虽不至于对他严刑逼供，但狱中潮湿闷热，黄朴还是犯了旧疾，咳嗽多了，脸色青紫。
水声之后，杯盏推到面前，黄朴喝下，润过的嗓子依旧嘶哑，“谢圣上。”
第77章 077 虚与委蛇到此，真是够够的了……
明康帝深深看着, 当年多谋善断的英雄也老矣。
遥想当年，他只是父亲众多儿子中平平无奇的一个，性子圆润, 不善筹谋, 也正因此, 兄弟倾轧间存活下来，他与黄朴儿子黄正成为挚友, 他寡言, 黄正思敏善谈。
他一板一眼, 规矩从不出错，黄正行事大胆, 颠覆常规。
他沉重，黄正明亮。
他想成为黄正这般, 却做不到这般，黄正赤诚，看他闷，时不时拉他到府中，动荡飘摇的土地上，唯有黄家小院中传出朗朗诵读声, 书生各个精神昂扬, 炽热地看着前方的人指点江山。
他坐在一边，只听了片刻，心底便有了蠢蠢欲动的念头。
不该有的念头, 可因着愈发增大的可能性, 不断撞击着外层的保护色，开始张狂了起来。
黄正依旧潇洒，他寻不到人, 便坐在一边听黄朴讲课，时而得两句点拨，算是半师，他曾提出要以束脩之礼正式拜师，黄朴推拒，“不必拘泥于繁文礼节，有这个心便可。”
后来无数次，他庆幸当初没有给自己按上这个名号，不必受师徒之间的掣肘，可庆幸之后，是反问，他是不是早已聪慧到能算出如今局面，不屑让自己当他徒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