匕首从腰后沿着脊骨划过,将早已散乱的发髻拨到一边,林间冷风扑打在脖颈上,受不住抖了下,气息从耳后喷出,“三年前,就该这样的。”
话不对小人言。
青璃只觉再与他交谈深感恶心,腹内翻滚着,几乎要将这几日与他共处的东西,全部呕了出来。
宽大的宫裙被风吹的咧咧作响,凌舒瑶已经安全,姑母和外祖父不再嫌隙,齐心便能将当年真相找了出来,一切都往好的方向走去。
她想看到,但也绝不会再卑躬屈膝换来。
她不是三年前的她,沈永宁忘了这一点。
只是可惜,可惜无法再见到他,也无法狠狠质问他一番,当年为何能狠心将她弄丢,见识这么多魑魅魍魉,看尽这么多阴私狠毒。
她冷笑了声,就这么盯着沈永宁往一边歪去,只冷冽的风在耳边变得迅疾,天地旋转,身上被刮扯着生疼,可看到沈永宁大惊的脸色,心里十分畅快。
青璃早已看准了小道一侧陡峭的山石,这处滚下去,方向偏向另一侧,即使沈永宁依旧不放手,那便拿着她的尸首去吧。
到了最后,青璃眼前发黑,身上越发森冷,风好似在耳边停留,她想也许坠到山底吧,只硬邦邦的带着热意。
她努力睁了眼眸,天光开了一线,只看到冷硬的脸庞上,慌乱的望着。
孟青山看到她滚下山的刹那,心早已被撕扯的粉碎,此刻堪堪接住,望着手背之下,尖锐的石头,劫后余生让他呼吸都颤了颤。
他这次接住了,他告诉自己,小心翼翼地将她放在平整的地面上,拿过氅衣盖在她身上,软了声调哄着道,“等我,去替你将那人杀了。”
沈永宁踏了一半的脚旋即收回,奔着马车而去,月光下狰狞的面目十分可怖,听着身后越发紧迫的脚步声,心弦遽然绷紧了,再也不敢松懈。
身后强劲的破空声接连响起,冷风呼啸在耳边,沈永宁暗道不好,却不想那冷箭似乎恰恰失了准头,落在他前后左右,将他骇在当地无法动弹。
最后一箭转瞬而至,擦过他肩头,血珠飞溅成线,跟随飞出去的剑身钉在不远处的车身上,强悍的杀意,惊的马往前跑去,露出其后的一行人。
沈永宁此刻明白,孟青山是对他起了杀心的,可他九死一生,岂会轻易认命。
“二皇子,在下受人欺瞒,迫不得已,藩王余孽盘根错节,愿坦白认罪。”
沈永宁双手举在身前,在箭矢弹丸之地内双膝跪地,高呼认错。
凌子湛眉峰皱起,对如此没有气节的人十分不喜,他侧首看向二皇子,牵引缰绳的手握紧x,显然在思索。
“此人奸邪,说不得为了逃脱罪名胡乱攀附朝廷忠臣,无法辩驳,反而惹了麻烦,皇兄,可要慎重。”
沈永宁当初曾听定西王评价二皇子此子心思深沉,就在一瞬间,想到若是他将所知奉于二皇子面前,做一个谋士,再趁机助一臂之力,那以后谁又能说得准。
可见二皇子明显动心,被人横生打断,不由得咬咬牙,跪过箭身,衣服划开,内里皮肉绽开,十分可信,“二皇子,在下所言句句为真,愿指天发誓。”
凌子周没有应答,但侧首对着凌子湛道,“若是将藩王余孽一网打尽,也算为父皇解忧,岂因麻烦就当不知。”
“可...”
凌子周不耐,摆手阻了他接着说下去,示意沈永宁往前来。
沈永宁一脸喜色,立时要献上诚意,“二皇子,您只要保我一命,当初藩王宝藏军马,我拱手奉上,且我胁迫此人,都有苦衷。”
山石之上,孟青山冷眼看着这一幕,心口如坠了块石头般,他错眼看了一眼山石之下躺着的人,冷淡的月光将她脸上道道划痕照的清晰。
为了他们落到了如此险境,他们居然能自若将人拉拢到身前。
孟青山眼睫垂下,遮住了浓重的思绪,手下意识将弓拉满。
凌子周余光看到了,却下意识没有提醒。
刹那,一股疾风,对着蹒跚而去的人冲来。
凌子周张口阻道,“慢!”
事已晚亦。
青璃全身似被碾过一样疼痛,可意识模糊漂浮,只能默默承受着无法转醒,偶尔耳边响起一阵啜泣声,她皱了皱眉,又沉沉睡了过去。
等再醒时,一时恍惚,不知天地岁月几何。
江月和华英嬷嬷簇拥到床前,又哭又笑,青璃环视了一圈,这是又回到了静思殿。
华英嬷嬷反应的迅速,吩咐江月端了一盏温水,给她润了口,才小声道,“小姐,是....”
华英嬷嬷斟酌着话,最后又想和小姐什么关系,便直接说道,“那贼子想投靠二皇子,被将军一箭穿喉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