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一面又派人妥当地收拾,眼下只当和嫔是和善的娘娘了。
今日第一日去崇文宫,青璃还要去素尘宫接三公主, 虽然仓促, 但一应事务,华英嬷嬷早备好了,卯时末到了素尘宫。
见过了英粹宫的肃穆平正, 倒不觉得素尘宫板正了, 最起码殿内案头上两个抱月瓶上插着新开的腊梅花,鹅黄金蕊,散着一股幽香。
玉絮将她引到屋中, 便去了内室,阵阵低语,半刻钟过后,绛紫绣海棠的暖帘从里面挑起,和嫔牵着三公主出来。
三公主凌舒沛早生,身子娇弱,性子也软,到了五岁才开口说话,和嫔一副心思全在三公主身上,却是养得越发胆小,这次是想了又想,禀了皇后选了一个世家贵女,却没想到出了如此的事,本想着再也不掺和其中,冷了两天,又禀了皇后再补一个。
皇后眼神犹疑地看着和嫔,听她前怕狼后怕虎地诸多要求,又不能重新选,只拿眼下备用的去顶上,看她犹豫半晌面现不满,皇后不耐,直接拍板让她退下。
和嫔喜笑颜开地坐在上首,观察着下面的青璃,步态轻盈,从容灵动,先前的怀疑便消了下去,“坐吧。”
三公主则想着先前没有相帮,还拉扯二公主不要出手,此时羞愧地无法抬头。
和嫔在一边连细枝末节都叮嘱了一番,甚至约定了几时喝水,青璃在旁安静地看着,三公主垂着头,闷闷地不知想些什么。
到了崇文宫,已然响起了诵读声,三公主站在廊下,如何也不敢进去。
青璃看了眼,走到三公主身前,站到了门口,态度诚恳道,“先生,学生来晚了。”
三公主凌舒沛在身后拽了拽她,崇文宫的夫子是翰林院的老编修,清高孤傲,等闲看不到温和的模样。
果然,一声气哼。
青璃又深深俯身一次,然后带着三公主到了最后落座,她笑看了一眼三公主,看着她面色不那么慌乱才看向前面,其实她心里也一直打着鼓,三公主本就惧怕,若是遇事退缩一步,恐更没有自信。
闷头往前走,拨云见日,还能多些可能。
她没有上学堂的机会,幼时是因着穷,等孟青山长大些,她的年岁也大了,跟着一个老秀才启蒙,老秀才屡试不第,张口便是之乎者也,浮于表面,枯燥无味,她忍了又忍,学了两年,便不去了。
等她去书斋看到其他书时,从心底对书的厌恶才退了去,她恍然原来是被那老秀才给害苦了,眼下听着老编修深入简出的讲解,真心多了几分兴趣。
等着夫子散课之后,她有些意犹未尽。
她温和地看向三公主,凌舒沛虽还是垂着眼睫,但眉目上到底不再那么紧绷。
性子不是一日转变的,却也不是一成不变的。
凌舒瑶笑容灿烂地靠近,牵了牵三公主的手,夸奖着,“真不错。”
凌舒沛嘴角便扬起小弧度的笑意,小声道,“也没什么嘛。”
凌舒瑶不可抑地笑了起来,点头附和着,“就是,天也不会塌,地也没陷。”
青璃看的眼前微闪,凌舒瑶胆子虽大,可待人十分真诚,言语爽快,能看出是良善的姑娘,只是没想到三公主对凌舒瑶很是依赖,伸手回握,一直没撒手。
凌舒瑶脸上还带着灿烂地笑,整个人如发着光样闪亮,看向她,关切问道,“可适应?”
“还好。”
两人都默契地没有往下说。
太监婢女都进了屋,熙熙攘攘的,听到一声嗤声,那厢大公主轻蔑地上下扫视,不过有了封玉蝉前车之鉴,别家的小姐对大公主不再先前那么热络。
毕竟能眨眼间将人推出去,如何让人放心结交呢,世家小姐们都收到了家里的信,俱都比先前沉默。
大公主却好似一点没察觉,呵斥了陈丽徽两句榆木疙瘩,便被婢女哄地软了怒火。
青璃安抚地看了眼二公主表示无事x,落向前面。
大皇子和周围人嬉笑着,锦袍金冠,和曾看到的一样,白日下也照样惺惺作态,青璃转了眼睛,忽而与二皇子对上。
凌子周眼睛清亮,没有嘲讽,视线落向大皇子那边,又转了回来,不言而喻地笑了笑。
她没想到被发现,脸颊发热。
凌子周看她粉面桃腮,没了先前冷淡的蔑视,连着前次的见面,每次都透露着鲜活的性情,他觉得这偌大的崇文宫似乎燥热了些,命小太监开了一扇窗。
屋内烧着地龙,丝毫不觉寒凉,反而一股冷风徐徐进来,让心底十分舒爽。
宫殿巍峨,红墙黛瓦,庄严肃穆,宫道上响起一阵甲胄齐整的沉声。
大皇子停了笑声,眼神斜斜地看去,然后漫不经心地起身走到窗前,喝道,“孟青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