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说, 师姐当年的死不是因为孕时伤了身, 不是因为荣妃小打小闹的毒药, 也不是因为殚精竭虑耗尽心神,而是因为穿针蛊?
这蛊被用于皇城内卫司, 绝对是过了明路,也就是说, 皇帝甚至宫中很多人都知道穿针蛊的存在。
师姐作为血蜃楼一战的主力,又行走江湖多年,自然也知道穿针蛊。
既然如此,为何缄口不言,从来都没告诉过她?
又为何不服解药,任由它发作?
不管有没有根除蛊虫的解药, 起码也有压制蛊虫的药, 就像她前几天拿到的一样。
最重要的一点是,这蛊是谁给师姐下的?
辜山月一言不发坐在原地,眼里杀气纵横, 像是下一瞬就要拔剑斩出, 让所到之处血流成河。
李摇光流着眼泪,紧紧拉着辜山月的手。
辜山月沉思良久,倏然抬目:“此事, 玉儿可知晓?”
园中戏腔婉转拖长,唱得是无尽离愁爱侣深念。
漆白桐静静站立,火炉窜着橙红火苗,炉上茶水咕嘟嘟烧开,茶香四溢,栗子烧得发出轻微的噼啪声。
他默默把烤好的栗子拿起来,换上新鲜栗子。
忽然,耳后一阵风声。
漆白桐猛地回头,正要拔刀迎击,李玉衡厉声道:“漆白桐你敢!”
他拔刀的手顿住,白砚当胸一脚踹来,漆白桐生生受了,后退两步站定。
李玉衡负手走来,下巴抬着,对着辜山月总是笑吟吟的一张脸,此时满是阴森戾气。
他呵斥道:“跪下。”
漆白桐垂眼,气息薄淡到仿佛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屈膝跪下,脊背挺直。
李玉衡走到他面前,绕着他走了一圈,眼中挑剔又嫌恶。
就是这么一个卑贱暗卫,居然也敢对辜山月生出奢望。
李玉衡走回漆白桐面前:“抬头。”
漆白桐抬起脸,视线下垂,即便是李玉衡都找不出他的错处。
可他是太子,惩治一个暗卫需要找借口吗?
若非辜山月已经发现地牢的所在,他又答应辜山月不随意将人带走,此时漆白桐就该禁锢在地牢锁链之中,好好吃些苦头了。
李玉衡目光在这张冷极静极,没有丝毫生动气息的脸上搜寻着。
“这么一看,漆大人这张脸皮长得真俊。”
漆白桐面色无甚波动,眼珠都不曾转动一下。
“姐姐生性率真单纯,告诉我,你是怎么哄骗了她,诱使她与你亲近的?”
李玉衡躬身,盯着漆白桐的脸,咬牙切齿。
漆白桐:“属下不敢。”
“不敢?我看你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一个只配藏在暗处的卑贱暗卫,一个皮囊之下都是毒虫的恶心玩意,居然还把自己当个人物,在我面前给姐姐剥栗子?”
李玉衡原本还端得住姿态,但越说越恼怒,说到最后死死盯着漆白桐的脸。
漆白桐还是木偶一般:“属下不敢。”
好一幅油盐不进的样子。
李玉衡怒极反笑,扬手抡圆了胳膊,狠狠一巴掌甩在漆白桐脸上。
漆白桐的脸被打偏,发丝垂下,冷白面庞迅速浮起一层红。
李玉衡冷笑:“接着说啊。”
漆白桐转回脸,眼睛依旧垂着:“属下不敢。”
“我知道,你以为姐姐看中你是吗?”李玉衡忽然直起身,笑意嘲讽而傲慢,“你以为这些小意奉承就能得到她的看重?你真是可笑又可怜,你说,若是我此时将你杀了,姐姐会为你报仇杀了我吗?”
漆白桐敛眉垂目,面无表情,垂在身侧的拳头缓缓握紧。
脸上被打过的掌印发着烫,耳朵还嗡鸣着,但他听清了李玉衡的问话。
他知道答案。
“当然不会,我是这个世上对她最重要的人,你再怎么讨好都没用,她不是你能讨好的人。”
李玉衡向来擅长察言观色,哪里会注意不到漆白桐绷紧的手臂肌肉。
这就受不了了,他不过是说出事实罢了。
李玉衡觉得无趣,若不是这暗卫实在痴心妄想,他也不会自降身价来同这样的人论长短,真是晦气。
他拂袖坐下:“白砚。”
白砚手持长棍朝漆白桐走去,这是李玉衡新择的刑具。
鞭子虽解气,但打破皮肉血腥味太大,容易让辜山月察觉。这长棍是特制的,再加上白砚的巧劲,就是把人骨头打烂,表面皮肉还能完好无损。
只要辜山月没发现,他也不算是违背承诺,他可不想辜山月总为了一个暗卫同他吵架。
“砰,砰,砰……”
长棍打在漆白桐脊背上,声响沉闷,挺直脊背被一点点打弯。
漆白桐仍旧一声不吭,除了控制不住的凌乱呼吸外,脸色都不曾变。
李玉衡原本好整以暇看他受罚,可看到漆白桐那张平静的脸,心x头怒火又升腾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