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不难受,您想多了,快睡罢,我只是累了,您再说话我要恼了。”她一口气说完所有话,翻身贴着墙壁睡去。
秦劭无声笑了笑,呼吸遁入沉寂。
...
秦劭有两日没出现在叠翠园,由商行其他几位当家轮流授课。此番情形从前又常有,毕竟他身兼重担,难以将全部精力投在这群弟子身上。
然而近日秦劭的缺席,生出许多风言风语,大抵说民间传言商行倒卖盐引牟取暴利,此乃大当家在背后操纵。
河东府的商贾以秦姚两家为首,早年从中原运粮支持边塞军需,因此获取官府盐引,换盐售卖,逐渐发迹。盐引乃官营要物,私下加价倒卖是重罪,商行里几位当家家中均已堆金砌玉,竟还顶冒风险从中牟利。
对此有人斥其贪婪无厌,罔顾法纪,亦有人觉得无论秦劭还是商行,皆不至于此,坊间众说纷纭,风声传到叠翠园,弟子们难免跟着议论。
季灵儿听得眉头渐紧,猛地提高声音道:“先生为人正直,断不会做这等事!”
正在窃窃的几人被她清亮的声音吓一跳,解释道:“我们也不相信师父会做这种事,这不是外面传的嘛?”
“是啊,而且传的有鼻子有眼,说盐引流转的账目上,有师父的私印。”
季灵儿笃定:“即便有,定然是宵小盗用或仿制的!”
弟子们比季灵儿早入学堂一年,多数是信秦劭为人的,不过是哪坊间传言分析其构陷的可能。
但季灵儿不愿他们多传播,叉腰瞪眼,凶狠道:“总之不许再传,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小师弟怎么如此激动?”
林起听他们说亦不舒服,适时站起来维持场面:“外面如何说咱管不着,但咱们受教于师父,这园里便不能出现有污师父清名的话,大家还是莫要非议了。”
今日乃姚怀义代课,午时回商行便将课堂上的情形转述秦劭,最后总结道:“林起一贯让人省心......没想到的是,你这爱闯祸的小徒弟关键时候还挺孝顺。”
“孝顺?”秦劭听这词别扭,不由攒眉。
“不错,”姚怀义没觉得何处不妥,以为他单纯诧异,随即十分好心的为小徒弟多说几句好话,最后欣慰道:“不枉你破例收他,还白顶一个义父的名头。”
秦劭眼神骤沉,咳一声提醒他失言,快速扫看周围,幸而没有旁人。
姚怀义:“放心吧,大中午都回去用膳了,哪个跟你似的废寝忘食。”
“那你在此作甚?”
“给你报喜,顺带看着你用膳。”
府里的食盒送来有一会,若非姚怀义来,秦劭真要忘了。
放下账册问他:“一起?”
姚怀义没同他客气,翻身下桌坐到一旁。
他不比秦劭沉稳,用膳期间不忘顺着方才的话探寻疑虑:“你那小徒弟到底什么来路,跟我还藏这么严实?”
一年没问出的底细,今儿又被勾起好奇。
“没什么来路,顺手帮忙罢了。”秦劭的回答如旧。
姚怀义才不信,势必问出端倪,“今时不比往日,你有儿子的事万一传到弟妹耳中,岂非闹误会。”
“你管住嘴,便不会有旁人知晓。”秦劭瞪他,顿了顿,不悦地纠正道:“不是儿子。”
“义子和儿子没差,真传出去,关键看弟妹愿不愿意信你。”姚怀义说完又觉此言分量不够重,遂道:“你说万一以后这小徒弟知道你身份,仗着有过这一段时间父子情,跟你亲儿子夺家产怎么办?”
“......”秦劭很想拿个饼把他嘴堵上。
事实是,他的确如此做了。
姚怀义猝不及防,差点呛住,瞪眼咳了两声,拍掉沾在下巴上的饼渣。
秦劭看他狼狈眉梢稍有松动,停箸忖了须臾,问:“请教一下,你素日都如何哄嫂夫人开心?”
聊着小徒弟呢,怎得就到嫂夫人身上去了?
姚怀义愣了片刻,了然他是聊到儿子想夫人了,笑道:“投其所好便是,送些胭脂首饰,说几句甜言蜜语,再不济陪她逛个街市,外出踏青.....不过这季节无青可踏,总之人心都是肉长的,你多上心她心里自会熨帖。”
秦劭点点头,认为他说的尚算中肯。
当晚,季灵儿收到了秦劭带回来的甜点和一盒包装精良的胭脂。
因惊喜绽放在她眼中的光芒纾解了秦劭紧绷一整天的神经,语气跟着柔和起来:“闻听你今日当众护我?”
季灵儿额头高高扬起,骄傲回道:“你是先生,我自然不能容忍别人污蔑你!”
说罢迫不及待拆开,填了一块点心在嘴里。
小姑娘贪起嘴来颇有些可爱,秦劭如是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