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淑凤瞬间明白其中因果,“你顶撞老夫人了?”
秦劭默然不语。
“儿啊,你从前不会这般忤逆的,如今是怎么了?”方氏亦为她娶妻之事愁闷,语未竟,眼中已泛泪光。
“母亲,婚姻大事关乎一生,儿若为联姻娶一个门当户对的,日后不中意尚可再纳新人,于对方是终身之托,无论儿子违背心意娶谁,不能一心对待,便是祸害人家终身。”
方氏便是因联姻困在秦府一生,丈夫不爱,不忠,把所有希望托在儿子身上,孤苦熬到今日,她懂这枷锁有多重。
秦劭一番话虽未明言,却实实在在勾起她心中悲悯,泪愈发止不住,劝解的话终是再难出口。她抬手拭泪,良久方道:“你既已决意,娘只盼你能守住本心,莫忘了今日说过的话。”
第68章 上门
季灵儿在自家院中便闻得一阵糯米清香,循香来到隔壁厨房,灶上蒸笼白气升腾飘香,张婶在一旁包粽子。
几片芦苇叶交叠,错开折成斗状,裹进泡好水的雪白糯米与赤豆,指尖灵巧一收,便拢成尖角粽形,最后用细麻绳扎得紧凑,手法娴熟,片刻间一只玲珑粽子便已成形。
见她来,张婶在围布上擦了擦手,笑着招呼她:“正好,火上蒸的粽子说话就好,留着尝一个。”
盛情难却,季灵儿笑着应下。
待蒸笼掀开,张婶利落地拣出一只递来丢进陶碗递给她。
尝过一个,季灵儿满嘴称赞,随后挽起袖子,另搬来一个小凳坐下,学着张婶的样子将芦苇叶折成斗状,裹米,压紧,缠绳。
张婶乐呵呵看她:“往年都是我一个人忙活,今年你陪着说话,才真觉得是过节呢。”
季灵儿:“咱们做了邻居,往后婶子不怕没做伴的。”
张婶连声说好,“有你做伴好,像你这般灵巧又懂事的姑娘,谁家得了去都是福气,不像我那傻儿子,唉......”
季灵儿只作听不懂她暗示,道:“我好不好这辈子是便宜我家那男人了,陈大哥是不善言辞,做事上没有不周到的,好福气在后头呢,指不定哪日说成一桩顶好的姻缘,婶子别老念叨他傻了。”
张婶又试探:“大过节的,你家男人过节也不回来吗?”
“忙,回不来。”
张婶玩笑:“我倒想看看是什么样心大的人,敢放心将这般好的媳妇独自留在家中。”
季灵儿已习惯了同她玩笑,顺口回道:“赶明他回来,您说说他。”
说着将一只包好的粽子轻轻放进竹篮,指腹上沾了一粒糯米,又白又黏......
季灵儿盘算,只有表现自然,才能让张婶相信她真有一个在外做工的男人,渐渐打消撮合的念头。
随口说“我家那男人”时没作他想,倒是被一粒米黏住神思,陷入淫靡的遐想里。
张婶一直观察她,将粉颊上一瞬的恍惚和泛起的潮红尽收眼底,打趣道:“怎么说着说着害羞起来了,想你家男人了?”
季灵儿笑笑没说话,羞臊地弹走米粒。
近晌午时季全也托人给她送来了粽子和鸭蛋,加上张婶给的,足够季灵儿吃好几日。
来人还带了消息给她,言暗中散布汇通票号出现假汇票的消息一事进行顺利。
季灵儿心情大好,乐呵呵地过了节,用过晚膳盘腿伏在案前抓小银锭子玩,一颗颗抛起又接住,叮当声里透着欢喜。
天擦黑时响起一阵敲门声,轻缓的三下,张婶敲门惯常带着高声呼唤,季灵儿竖起耳朵又听,不疾不徐又三下,兴许是陈胜松。
收好银锭跳下椅子出去,门刚打开一道窄缝,呼吸不由滞住。
入眼是扣得一丝不苟的玉腰带,墨色锦袍上的暗纹勾着冷光,齐整不见褶皱,不加思考便知来人是谁。
扶着门框的手指收紧,压制失措凌乱的心跳,缓缓抬眼,迎上深邃眸。
“你怎么来了?”
“送节礼。”秦劭声线平稳,扬了扬手中锦盒,目光不着痕迹地掠过她脸庞,见她眼底疑虑未消,淡淡补上一句:“弟子们人人有份,我恰好在曹县办事,就自己过来给你。”
季灵儿蹙眉:“您可不止我这一个弟子在曹县。”
“都已送过,你是最后一个。”
他面不改色答得从容,但并不能打破季灵儿心中疑虑,她吃一堑长一智,不会再轻信被他正经的表象蒙蔽。
菱唇微启,道了声不咸不淡的“多谢”,伸手接过颇有分量的锦盒,身子依旧稳稳挡在门前,并无请人进门的意思。
静默在两人之间流转片刻,秦劭主动开口:“可以进去讨杯茶喝么?”
此言一出,瞬间勾起前次他送她归来时,那句低沉暧昧的“怕进去不舍得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