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放扶着墙起身,顶着一夜没睡的身体,踉跄着去了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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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考核结果通过公告栏公示。
江晚在上面看见了自己的名字标在了领舞那栏,她终于松了口气。
为了接下来的演出,她没有丝毫松懈,在练习室练习到天黑。
离开时,艺术中心里大半的灯光已然熄灭,她孤身一人走出大门,远远地看见站在路灯下的裴谦。
冷白的灯光倾泻而下,为他的周身渡上了一抹清冷的光。黑色衬衫的轮廓被照得棱角分明。
倏忽间,脑海里闪过她与裴谦的初见,也是一个这样的初秋夜晚。
那时,他们已经回国,陆放带着她见了一众朋友,一起吃了顿饭,裴谦的话很少,江晚几乎没注意到他。
直到散场,朋友们陆续坐自己的车离开,裴谦尚且是个医学生,家境贫寒,自然买不起车。他站在路灯旁打车。
陆放牵着她的手走到裴谦身边,笑着介绍道:“裴谦是我高中学长,我们是在学校广播台认识的,是非常好的搭档。这么多年,我们一直有联系。”
裴谦不卑不亢地伸出手打招呼,唇角浮起一抹温和的笑意:“你好,久仰大名。陆放经常和我提起你。”
陆放贴在江晚耳边小声补充:“我追你的时候,裴谦出了不少力。他算是我的军师,帮了我很多。他比较内向,和其他人不太熟,所以话比较少。”
江晚轻笑道:“有空的话,我们三个一起吃顿饭吧,算是感谢裴同学。”
裴谦面色平静,看不出悲喜:“好。”
可裴谦的心底远不像他表现得那样平静,他太擅于伪装。
直到两人的第二次见面,她终于看清了这一点。
那时,她的父亲不小心摔倒,住进了裴谦所在的医院,裴谦是查房的医生。
江晚坐在病床前,抬眸间,视线在空气中交汇,裴谦很快避开,一如往常地温和询问。
除了他,还有别的医生护士,离开病房前,裴谦回头看了她一眼,明亮的灯光下,那双漆黑的眼眸里似有眼波流转。
江晚见过太多人,一眼就看透了裴谦眼底藏着渴望。
此时此刻,裴谦的眼神一如往昔,平静下是暗流汹涌。
他开口道:“是我劝他走的。”
“我知道,他一直很相信你。”江晚上前两步,抬手拂去裴谦肩上的落叶,“如果他知道那个人是你,他绝不会轻易放过你。”
“我不怕的。”裴谦微微低头,与她额头相抵,温热的气息洒在她的脸上,“从我迈出那一步起,我就不会回头。”
哪怕前面是万丈深渊,他也会一路走到黑。
他熬过了学医的八年时光,又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放弃?
更何况,陆放未必把他当成好兄弟,只不过在陆放的朋友圈里,他是最没有攻击性的一个。
“所以,我还有机会吗?”裴谦眸光微闪,语气里透着忐忑,见江晚沉默不语,他放缓语气,“对不起,是我昏了头,在没有你允许的情况下让陆放和陆萧然内讧。我保证,这样的事绝不会有第二次,我会听话的。”
“是吗?”江晚抚过他的脸颊,声音宛若情人的呢喃,“那你把陆萧然带到我们的家里吧,你值夜班的时候,就让他留下。”
裴谦瞳孔一缩,嘴唇抿成一条冰冷的直线,指节微微绷紧,他声音晦涩:“好,等他的伤好了,我会将他带过来。”
江晚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再让我失望,你可就没机会了。”
“同样的错误,我不会换第二次。”裴谦试探地将江晚拥入怀抱,见她没有推开,便将人抱紧了些,“晚晚,我现在算什么?”
江晚:“你希望是什么就是什么。总之,我会回到我们的家。”
裴谦偏过头,在她的耳侧落下一个轻吻:“晚晚,谢谢你……”
至少,江晚回家了。
就算将陆萧然进门了又能怎样?
他玩那个傻子就跟玩狗一样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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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周后,日常的练习结束,江晚就回了枫南小区收拾行李,出门时恰好碰见了去遛狗的贺鑫。
贺鑫微微一怔,指着她的两箱行李,问道:“你是准备出差?”
“不是,我和前男友复合了。”江晚目光坦然地对上他的视线。
“那……”贺鑫嘴唇微张,半晌说不出话来。
他以为近水楼台先得月,来日方长,所以只是偶尔串门送饮品,没有进一步的行动。
万万没想到,江晚会好前男友复合。
难道她对他就没有一点好感吗?
贺鑫不禁陷入自我怀疑,不自觉地耷拉下脑袋:“那肉松以后就见不到你了。”
肉松对两人间诡异的氛围一无所知,只是咧着嘴,冲着江晚摇尾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