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谦脸上一贯的温润笑意瞬间凝固,他下意识挺直了脊背,试图维持那份从容和体面,他的声音依旧温和,却像蒙上了一层薄雾:“对不起,是我的问题。”
江晚收回手,从立式架子上拿起自己的包,回眸看他,语气冷淡:“裴谦,我们到此为止吧。”
裴谦瞳孔一缩,垂在身侧的手骤然收拢,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白,贴在深色的裤缝上,像一只竭力隐藏伤口的困兽。
所有的算计和掌控,在此刻失去了意义。
“我原以为……”他再次开口,声音低得几乎只剩气音,“我留在你身边的时间会比陆放久一点。”
一滴泪毫无征兆地从他泛红的眼角滑落。
他似是没有察觉,漆黑的眼瞳里呈现一抹易碎的水光。
江晚瞥见那一滴泪,眸光微动,轻声道:“原本,我打算今晚和陆放说清楚分手的事,但现在好像没有机会了。”
砰的一声,大门关上。
偌大的房子徒留他一人,所有的支撑离他远去,他挺直的脊背弯了下去。
饭菜仍冒着热气,他近乎麻木将所有菜吃完,唇角常常淌过微咸的泪水。
“好难吃,好咸……怪不得晚晚不要我……”裴谦再也绷不住,心口似是被血淋淋地撕开,他低头看向里面,是空的。
他的胸膛迅速起伏,浓烈的情绪在此间翻江倒海,连喘息都被碾碎。
直到唇角溢出第一声呜咽,他引以为傲的克制彻底崩塌,似是困兽的哀鸣。
他输了。
一败涂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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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晚回到车上,打开定位软件,陆放和陆萧然的定位已经消失了。
她犹豫了片刻,还是回了枫南小区。
抵达小区门口,她远远地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影——贺鑫正牵着肉松走在小区的花园小径上。
四目相对间,她抬起手同他挥手打了声招呼。
肉松兴奋地撒开腿朝她跑来,贺鑫险些没追上,一贯一丝不苟的姿态变得狼狈,手掌也被狗绳勒出明显的红痕。
跑到江晚面前时,他踉跄了一下,江晚伸手扶住他,他像是被烫到了,小声说了“谢谢”,又飞快地缩回手。
“我家狸花猫会后空翻,你要不要来看看?”贺鑫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红着脸发出邀请。
江晚扑哧一笑,眉眼弯弯:“好啊。”
两人一同回去。
贺鑫是独居,因为工作繁忙,与家人朋友都比较生疏,玄关处只要他自己的灰色拖鞋。
“我给你拿一次性拖鞋。”他动作慌张地打开鞋柜,翻了好一阵才找到,拆外包装的时候也失手了许多次,最后是拿美工刀划开的,细密的汗珠沿着他的鬓角流下,他将一次性拖鞋放到她的脚边,“给——抱歉,平时都没有客人过来,让你久等了。”
“没关系的。”江晚走进屋子,肉松一直蹭着她的脚踝,还热情地翻身,朝她露出雪白的肚皮。
贺鑫的房子房型与她的相似,但装修极简,基本上是黑白灰三个色调。
除了最基本的家具,几乎没有多余的装饰物,只有一些动物的用品,譬如猫窝狗窝,猫爬架,以及各类玩具。
看似死气沉沉的屋子一下子活了起来。
“你要吃荔枝吗?”贺鑫从冰箱里拿出一盒,“我今天下午刚买的。”
江晚说:“不用啦,荔枝的汁水容易弄脏手,到时候就不方便和猫狗玩。”
贺鑫脱口而出:“我可以帮你剥……”
话音刚落,他的脸一下涨红,改口道:“我可以给你做点荔枝冰酿。”
“你还会这个?”江晚挑了挑眉,诧异道。
贺鑫解释道:“在做策展人之前,我攒钱开了一家甜品店,也卖奶茶,可惜倒闭了。不过你放心,我的手艺还是很不错的。”
“那就麻烦你了,谢谢。”江晚笑着说。
“不客气。”贺鑫在料理台忙碌,时不时探出头偷看了一眼,唇角抑制不住地上扬。
看起来真的很像一家人。
十分钟后,他端着放在玻璃杯里的荔枝冰酿出来,放在茶几上。
江晚正在和小梨玩逗猫棒。
“江小姐……”贺鑫轻唤了一声。
江晚回过头,弯起眉,笑意盈盈地说:“直接叫我江晚吧。”
“好……”贺鑫的脸更红了,两颊发烫,他几乎要融化在这份笑容里了。
江晚洗了手后,才喝起荔枝冰酿,酒酿混着荔枝的甜香,还有一抹桂花乌龙的茶香,清爽可口。
陆放擅长做菜,但是在甜品上不如贺鑫。
她不禁感叹:“很好喝哎,怎么会倒闭呢?”
“可能我没遗传到我父母的商业头脑吧。”贺鑫无奈地摊开手,“我没控制住成本,后来入不敷出,就关门大吉了。都说富二代最怕的就是创业,我回头是岸,于是及时止损,只亏了二十万,现在基本赚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