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妈妈就一句也不说了,每次都是这样。
“你要是不会说人话、不会好好沟通,就不要说话了。”何芷起身就想离开,这个已经让她有些呼吸不畅的氛围。
“你给老子站住,现在都这么没礼貌了?越长大越不如小时候。”
何芷冷笑:“哼,可是在我小时候你也从来没有夸过我有礼貌。”
“我告诉你,你成今天这幅样子都是高中的时候给了你一点可笑的自由和尊严,以后都没有了。从今天起你不准再打辩论了。还有,你本科非要读中文系也没有关系,研究生去考法学也来得及,你现在开始就给我专注学习,不准想其他的。”
何芷脑子里轰地坍塌,好像看到自己的人生变成一座废墟,把小小的自己也埋在了里面,怎么也爬不出来。为什么成年了、长大了,还是活得不像一个完整的人。
她比任何时候都冷静,可是眼泪却不听使唤地流个不停:“我不愿意。”
“砰!”家里的碗被摔得粉碎,有一片小碎片划过了皮肤,鲜血很快就溢出来。
“你不愿意?什么事情都要等你愿意?有本事你去找你愿意的人当你爸爸,以后也不要找家里拿一分钱。我要让你知道,离开了我,你什么也不是!”
何芷震惊地看着他,都已经成年了,一定要走到这一步吗?我到底是他养的女儿还是植物,可以随意修剪形状,不满意就退时放弃,让它死去。
久违地,何芷又开始呼吸急促,双眼冒星什么也看不见了,嗓子想喊但喊不出来,手很想抓点什么,但只能死死抓住身后的沙发。
救救我,有没有人能救救我!
凭借最后一丝清醒,何芷头也不回地冲了出去,她怕自己再待下去,脑子里的某一根弦必定会崩溃,到时候发生什么她自己也控制不了了。
她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快离开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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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完全不知道自己后面几个小时是如何度过的,只知道当她清醒过来的时候自己已经人在北京了。
北京的空气明显冷了很多,夜风尤其刺骨,何芷没有带多余的衣服,手机电量也只剩下一点点,没有带药,浑身还在持续一些症状。
她看着漆黑的夜空,只觉得无尽的悲凉和空洞,这么大的世界,只有我一个人在痛苦吗?
裴叙之接到电话的时候怀疑自己听错了,直到对面的工作人员又重复了一遍信息他才反应过来,拿起两件外套快步出门。
一个小时后,在机场资讯台处看见一个孤零零的、坐在员工凳子上的姑娘,浑身发抖,眼睛哭得通红,一脸死相,和自己认识的何芷几乎不是同一人。
小时候听故事,觉得那个卖火柴的小女孩儿就是最凄凉的人,可今天他发现,真正对生活失望的人是这样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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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托腮][托腮]
第17章 你很好 一路上,何芷头靠在出租车窗……
一路上,何芷头靠在出租车窗上,痛苦地闭着眼,手紧紧地攥着,指甲已经深深掐紧肉里了,人的呼吸还略微有急促。
“师傅,麻烦把车窗关一下。”一件外套已经在她身上了,裴叙之又脱下另一件外套盖在何芷腿上。看了眼腿上的伤,不严重,但一会儿还是得贴个创可贴。
又轻轻掰她的手,掰不开。
裴叙之叹了口气,手臂一伸,一把把面前的人搂进怀里。
这是一个安抚式的拥抱,两具身体紧紧地贴着彼此,一方的手在另一方背后慢慢地摩挲着,一下,又一下,配合着呼吸的节奏。
“我在的,别怕。”
何芷头埋在裴叙之肩膀里,慢慢的身体好像有些暖过来了。又忍不住想抱得更紧,他的味道让人很安心。
“我们医院吧?” 何芷立马摇头。
“寝室里还有药吗?” 过了片刻,何芷点点头。
“那送你回去拿?” 何芷摇头。
“不想回去?” 没有反应。
“好,都不去。”
车里有些黑,又开了半个多小时,何芷才找到自己干涩的嗓音:“对不起,麻烦你了,队长。”
裴叙之最终把何芷安置在学校附近的酒店,吃了些褪黑素,又过了好一会儿,人终于睡着了。然后通过范思维联系到了何芷的室友,麻烦对方把何芷的药送到宿舍楼下,自己去取。
等再回到酒店收拾好一切,已经凌晨了。
折腾了一宿的裴叙之半躺在沙发上,盖着自己的外套,怎么也睡不着。
盯着房间顶上的灯,脑海里重复播放着几小时前机场的情景,自己人才走进机场,看到那个单薄的背影,一些工作人员的话断断续续地传进耳朵:失控、抑郁、躯体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