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五]穿越日记+番外(46)

作者:郭芍药 阅读记录 TXT下载

“大人莫怪罪,”叩首,无尽地恭谨,极尽地服从、敬畏,向这个正直理想的年青官员交代,“坊间民谣皆传唱,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天下乌鸦一般黑,哪儿哪儿官帽不艹狗。”

“很多时候,与个人品行无关。在那个衙门里,在那个位置上,就必须得干那个位置的事儿。”

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息。

“必须得拿。”

“你不拿,别人怎么拿?”

“你不拿,别人怎么安心?”

“你不拿,别人岂敢让你占着位置继续坐?”

“同光和尘,随波逐流。”

“卑职自认除了这五千雪花银,其他没做过任何亏心的,至少没有冤假错判,屈打成招,枉害过任何无辜的人命。”

…………

硕鼠硕鼠,无食我黍。

硕鼠硕鼠,无食我麦。

硕鼠硕鼠,无食我苗。

金碧辉煌,酒池肉林,俱是万万民脂、民膏、民血、民髓。

敲骨吸髓。

在这片绝疣溃痈的古老土地上,幽幽暗夜,万古传承,从来未曾更改过半分。

外表姿态看似恭恭敬敬,实则内里丝毫不带怯的。

嘻嘻,他能奈我何?

这个傻|逼理想主义者,乳臭未褪尽的小毛孩。

啊,棋语里总结得好,小卒子过河就是车。

查我,就是查整座闵县权力系统,就是查巍巍可怖的陈州政|(防)|(和)|(谐)|法系统,盘根错节,狰狞血腥,牵一发而动全身,凿一角而塌大厦。

涉及的朝中官宦权贵、地方胥吏世族太多了,利害捆绑网络错综复杂,高耸入云的腐|败大厦,金碧辉煌,脏官污吏,恶累祸盈,其团结程度甚至坚胜泰山。

他没那个本事。

纵使开封府,也没那个能量与胆量。

王不见王,互避锋芒,龙虎斗,必两败俱伤,谁都讨不着半分好。这是为政常识。

老子稳得狠。

…………

“……”

死一般的寂静。

漫长的,难熬的,令人窒息的寂静。

沉重的物什郁郁地坠落进了胃里,坠落进了看不见、找不到的深渊。

“……”

“……你在夸大,以洗脱自己的罪名。”头顶的声音艰涩非常,“开封府就很清正,干净……”

我打断这厮的冥顽不灵。抬起头来,自下而上,上下级之间四目相接,幽暗地凝视。

正义凛然、无可奈何地问他。

“展大人,您曾是鲜衣怒马的南侠。年少轻狂,仗剑不平,遍行天下。”

“天下之大,可曾见过第二个开封府,第二个包青天?”

“……”

“……”

如果都这样了,这做领导的还要法办老子,那么老子无F*ck可说。就当流年不利,运气不好踩上了一泡狗屎,撞上了个执拗的憨逼了,唯有自认倒霉。

不对的不是我们,是他们。

不正常的不是外头的,是开封府。

当错误成为大多数,坚持就成了异类,黑白就颠倒了。

他该更脚踩实地些,比如,去问问杜鹰、马泽云、蒙厉悔、丁刚……没有钱,没有白花花的银两积蓄开道,蒙厉悔能从凶险的边疆转职太平优渥的帝都?马泽云能从鸟不拉屎的苦寒西北升职进开封府?丁刚能把曾经过失致人死亡的污点从档案里抹掉?……

第89章

他令我跪着,他视我为卑鄙狡诈的罪人。可倘若连我这种,随波不逐流,只是敛些钱财,从未主动倾轧害人的中庸官吏,都算罪人。那么这莽莽皇天之下,泱泱大国,岂非处处罪恶滔天?

十九岁的时候,我还是青葱少年一枚,亭亭净植,在偏远的西南土乡任差事,作最低贱的皂役。

亲眼目睹,两伙村子为了争夺农耕地、争夺水源,大规模械斗,农民的头被砍下来,一串一串,挂在村子口高高的树枝上,作威风凛凛的战利品。

二十三岁的时候,我调任富庶的闵县,在县衙里作普通的快班衙役。当地有户豪绅,制砖贩砖发家,与县令是姻亲。砖窑坍塌,烧死了十一六条人命。亡者家属告官,县衙判豪绅无罪。亡者家属不服,团结起来,长途跋涉,往京城去,想越级告状。

被抓了回来,盐缸里腌制成了红肉骷髅,扔到了大街上,杀鸡儆猴,以哑民声。

二十七岁,我入了陈州州衙,身手矫健,精明锐利,甚得掌簿师爷的欢心。那个唱戏的小男孩,官方通报死于疯病自尽,我跟上级去收殓他的尸首,狼藉不堪,肠子都从底下流出来了。给他盖眼皮,怎么盖都盖不上,死不瞑目。

小孩的家人看到赔偿的一百两银钱,犹如豺狗争食,蜂拥而上,争得急赤白脸,厮打得蓬头垢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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