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仁什么都没有向开封府配合,后悔得疯魔,救出后不久便服毒自尽。毒药来源不明,疑似军中曾经的战友为其带来。
柳忘忧,念奴娇前任花魁,能歌善舞,千娇百媚,红极一时。
由于暗中与许默等人接触,提供情报,帮助搜罗证据,终年十五岁,于高楼赤身裸体坠下,血溅闹市长街,当场身亡。
楚旭、房伦梓,一个许默的教习师傅,一个许默的同袍师兄,喝酒时陷入酣睡,意外打翻了火烛,被烧死在了熊熊大火中。
尸骸经开封府检验,发现刀伤。
钱富贵,经营客栈的商人,小老板。下来查账,检查客人的入住登记信息时,发现了不对劲,有拐子定期入住,带着女娃男娃来,把这里作为隐蔽的货物中转点。
立刻向县衙检举,后其女儿被拐走,一夜白发。
吴阿蛮,绣娘,非本地人,隔壁仓州百姓。因为孩子被拐,独身母亲驱着驴车一路追到及仙,被沉入泷水河。
驴子贩卖到了街市上,其中隐蔽地夹带着血书,被开封府查获。
……民间的英雄,公门的英雄,民间的受害者,公门里的受害者……许许多多个名字,数以百计。
公案上堆积如山的厚厚卷宗,刑事档案中朱笔的文字符号,带到现实里,无数鲜活的人命与灵魂,哑然地湮没在了无边无际的黑暗中。
长夜何时能明。
我师傅李青峰的遗骸何时能归来。
第174章
大理寺与开封府共审判,惊堂木霹雳若惊雷,重重落下。石破天惊。
“堂下犯官,前任地方县令,骆氏,你该以活剐判刑!九族俱灭!”
右臂被巨阙利剑斩断了的骆江宁,浑浑噩噩地跪在惩戒大堂中央,腥血斑斑的囚服,戴着沉重的铁锁镣铐,蓬头垢面,跳蚤在头发里钻来钻去。
以他为枭首,往左、往右、往后,战战兢兢,穷途末路,跪了一地罪恶滔天的及仙贪官污吏。
“我该活剐?九族俱灭?”曾经的宝元年间状元,狰狞扭曲,声声泣血,朝高堂上的大理寺官员怒吼,“那么你们呢?文官袍服上绣禽,武官袍服上绣兽,披上这身皮,满朝文武哪个不是衣冠禽兽?!……”
“………………”
外头人山人海的百姓,浪潮般畏惧地安静了下来,渐至鸦雀无声。
执掌地方行政重器多年,曾经大权在握,哪怕沦为阶下囚了,仍然上位者余威犹在。
被沉重的镣铐锁链桎梏在地上,被劲装的佩刀官兵按着两肩,伛偻苟且,动弹不得。
狼狈喘息着,又大笑又大哭。
许久才慢慢沉定下来,回归文人仅剩的体面。
“姓展的后生,谢谢你和你的部下严密看管,没有让他们剪了我的舌头,废了我仅剩的可以书写的左手。”
以松柏丰茂、红日高悬的巨大中堂画,作为法邸神圣庄严的背景,开封府的正四品武官,及王朝马汉两大校尉,神情莫名,安静地听着,没有对致谢作出任何回应。
大理寺的官员看看他们,再看看阶下囚,再看看他们,脸色渐渐难看。“展大人……”欲言又止。
阶下囚说。
“后生,你答应骆某了,今天的明正典刑,所有审判过程,无论巨细,都会通通真实记录在案,由老青天上呈圣上御案。”
“展某答应过的,自然会做到。”绛红色官袍的审判大人终于出声。
“好,很好,卑职等的就是你们开封府这句话。”
穷途末路,玉石俱焚,火力全开。
大理寺的官员幽幽沉沉地喝问:“好个仰头等屠刀的气魄!罪孽滔天,却似乎理直气壮,死不悔改?!”
“改?你们教我改什么?”凄厉惨笑,讥讽连连,“骆某人及仙当政八年,兴修水利,扶助农桑,铺建道路,操练衙役,打击盗匪,拨款学院,助学贫寒学子……桩桩件件,都做得尽职尽责,尽善尽美。”
“八年的漫长时间,一块腐烂贫瘠的土地,硬生生经营治理成了老有所养、幼有所依的天府之国。富沃繁荣,高楼重重,真真正正的人间仙境。”
猛回身,指向那些乌压压观审的寂静百姓。
“在本官明正典刑之后,所有及仙当地的百姓,都得给骆某人掉落闸刀之下的首级,磕七个响头!”
“所有你们!七个响头!为覆灭的骆氏一族点燃纸钱,放飞送魂灯!……”
这是道威严凛冽的命令。
“县、县尊大人……”有白发苍苍的老人已经忍不住抖抖索索,要牵着噤若寒蝉的儿子、儿媳妇跪下。
这一跪,就如潮水般,带动着跪下了大片大片、连绵不尽的及仙当地百姓。乌压压矮了下去,只剩下外地看热闹的还在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