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那些和陆拾两个人一起坐在长椅上的时候，就想问这句话了。
只是申天成没那个胆量，也不敢去质问，毕竟陆拾已经明确说过，他是一个游戏玩家。
如果说一开始申天成还在自己欺骗自己，因为陆拾的存在尚有一丝丝的侥幸。
那在看到百货大楼的人一批一批的消失，在看到自己弟弟的骸骨，和楼下聚集了一批批朝他看来的、满眼猩红露出满嘴獠牙的怪物后，残忍的现实摆在眼前，逼他不得不承认原来那些七楼的人说的话都是真的。
他的记忆他的人生他的一切，原来都是假的，在这场属于玩家的游戏里，他们甚至是毫无意义的存在。
申天成胆子没那么大，他只敢崩溃在又冷又昏暗的月夜，站在这处平台上，被冷酷而绝情的风吹的浑身颤抖，情绪彻底失控，哭的怎么都止不住。
月光清冷，在这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身上披上了一层薄薄的银辉，随着他颤抖而颤抖。
陆拾看着崩溃不已的他，抬脚走上了那个平台，他伸出一只手，语气尽可能地安抚温柔，“手给我，我们先回楼里。”
他怕申天成心神俱崩，直接从这里跳下去。
申天成身体猛地一颤，缓缓转过身来。
就在这时，安枕槐也冲到了五楼，一眼便瞧见了站在露台上的两人，当即厉声喊道，“陆拾！回来，月亮不对劲！”
陆拾有些疑惑地回头看向安枕槐，忽地被身边的人扑倒，他不敢置信地转过头来，与此同时细长嫩白的脖颈被恶狠狠地咬穿，顿时一股皮肉撕裂声传入脑海，痛的他大脑一片空白，整个身体也被申天成扑出了平台，像个巨大沙包直直往下坠去。
陆拾看清了泪流满面的人，双目猩红，脸色发青，正在狠狠咬扯着他脖颈上的皮肉。
哪怕早已异变，哪怕痛苦不堪，都要拼了命挣扎着，在最后说出那些堵在心头的话，仿佛不说清楚，不问出来，他好像就白白的死掉了。
那是灵魂深处的无助与悲哀。
他的眼泪有一些被风吹到了陆拾的嘴唇边，凉凉的咸咸的，风也凌厉。
正下方的尸群狂喜，纷纷冲着从天而降的一人一尸伸出骇青腐烂的手臂，他们唯一的意识便是努力多分到一块血肉，来满足饥渴多日的自己。
上一个不过是个十来岁的小孩子，那么小一点，都不够这群异变尸群一个咬一口的。
镜花水月能救他吗？好像不能，那是可以格挡攻击的，并不能避免他摔下高楼。
这短短的一瞬间，连呼吸都困难，更别说催动阴阳术了。
在这极其短暂的时间内，莫金冗雅的嘲讽奚落，安枕槐一声声的劝诫在陆拾耳边回荡着，又像是讥讽，嘲笑他不自量力。
锋利的牙齿还在扯咬着，陆拾缓缓闭上了眼睛，整个人都昏昏沉沉，连意识也渐渐察觉不到了。
一切都好像暂停了。
风声呼啸，炸裂开无数破碎的残肢百骸，庞大的黑色结界在一瞬间笼罩住半边百货大楼，也笼罩了两具重叠在一起坠下来的身影。
巨大漆黑的幻影尾巴轻轻一甩，就为自己的主人扫清了道路，平台下方仅剩下一滩醒目的血迹。
黑衣长腿的高挑男人从上千异变尸群里冲出，如黑暗之中破开混沌的头狼，速度快到超越了风，身形闪烁间，没几步便迈到平台下方，单臂稳稳接住了跌落下来的人，另一只手飞快拧断了申天成的脖颈，将人狠狠摔了出去。
S阶阴术：冥神之护
陆拾半眯着的眼睛染上了红，脖颈处更红，涌出的鲜血浸透了091的黑衣，也染红了陆拾的衬衣，鲜红的皮肉和血一同向外翻涌着，看的091杀意凌冽，连身后刚刚赶到的唐无涯都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091飞快打开游戏的仓库面板，取出一块止血棉堵住陆拾血流如注的脖颈，随后将人抱起，快步冲入了百货大楼。
金色的眸线扫视了一圈漆黑无光的百货大楼后，迅速确定了一处百货大楼员工专用的休息间，刚踹开门唐无涯就进了大楼，091远远地说了一句‘把电通上’后，就带着人进了休息间，门随即被锁上。
唐无涯身后跟的三个人也都进了百货大楼，在看到二楼三楼还有着不少带着畏惧目光的活人后一脸诧异，更别说还有不少人或被捆或倒的一楼大厅了。
“唐哥，怎么说？”身后的安山成员看了一圈也没见091，他们没听到091的指示，遂问了句。
唐无涯说的快动的也快，“找这个楼里的配电房和发电机，快点。”
七楼的九个人早就在栏杆旁边看热闹了，冥神之护这个招牌阴阳术一出现，冗雅就觉察到了，八人异常整齐，脸色难看地僵硬站着，一边的杨鸿博左看右看，最后默默问了一句，“小雅姐，091真来了，我们不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