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怀瑾闻言有些忍俊不禁:“这话倒像是之前知意能说出来的。”说罢好整以暇地垂眸看着脸蛋微红的女孩。
昭黎一副有些恼了的表情:“二哥,你就会打趣我,那时候才四五岁,比知意还小呢,而且知意现在也不这样了,人家又不傻!”
昭黎接过糖画,刚要上嘴咬,结果被时怀瑾一把擒住手腕,在她毫不情愿的情况下咬了第一口——
嘎嘣脆,冬天凉得快,挺甜,就是拿糖的人不太配合。
昭黎看着手里被咬掉耳朵的兔子,脑袋都快被咬掉了半个,还有糖渣挂在上头,要掉不掉的。
她觉得又好气又好笑,赌气冷哼一声,懒得理他,便自顾自朝卖坚果的小贩走去。
时怀瑾自知没趣,跟在她身后,直到他手上大包小包的都拿不开了,女孩才抬了抬眼皮,满不在乎地说了句:“那回去吧。”
后面又是大扫除又是做面食的,沈家与旁的大户人家不同,温雁每当过年的时候都会亲自上手。一开始只有沈昭月帮忙,后来沈昭阳大了些,沈昭月出嫁了,就是沈昭阳陪她一起,再后来等到昭黎十二三岁的时候,也开始帮着做这做那的。但是昭黎大多数时候只看着,到底是家里最小的孩子,父母也都年纪大了,对这个女儿格外宠爱,她有时候偷奸耍滑的或者磨洋工,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
沈昭阳却不同,他一开始看着妹妹只在一旁看着,几乎什么都不做就开始攀比,直到温雁一句:“那你姐姐当初在家时她每年都干的比你多,怎么没见你姐姐抱怨,而且你姐姐才比你大三岁,央央比你小多少?男子汉大丈夫,什么是男子汉大丈夫?娘亲怎么教你的,你重复一次!”
每当这时,沈昭阳就不情不愿地嘀咕:“要能养家,要能平事,要会体贴旁人,要有担当,要照顾妹妹……”
“所以你现在该干什么?”
“该听话。”
温雁知道沈昭阳心有不服,直到有一次告诉他:“央央本来就年纪小,她比你们姐姐少跟爹娘相处九年,比你少跟爹娘相处六年,这是永远都无法弥补的,明白吗?”
自从那次之后,沈昭阳就不再攀比推脱,人都是这样的,对身体弱的孩子偏心,对年纪最小的孩子娇惯,昭黎儿时刚好这两样都占了。
*
忙忙碌碌了几日,一大家子终于凑到了一起过年。
除夕前一天白日里,却忽然听到外头有人来报,说要沈昭阳年后随时怀瑜一同出征,平定边关叛乱,不得有误。
听到这个消息之后,沈家本热热闹闹的气氛一下子就冷了下去,而昭黎跟时怀瑾则是立马赶回时家,到了才知道时家人已经知道了。而且本身皇帝是要派时卿去的,是时怀瑜进言说父亲年事已高,他愿意代替父亲出征,可是他才回来不足两月。
“大哥,这回,大约要多久才回来?”时怀瑾沉声问道。
昭黎和时思意在一旁握住林静书的手,她还差一两个月就临盆了,结果丈夫却要远征,默然地掉着眼泪。
时怀瑜看着在一旁坐着流泪的妻子,轻声道:“少则五六个月,多则一二年。”
林静书一句话都没说,只轻声跟昭黎说:“我乏了,先去歇着了。”
昭黎让时思意在这里坐着,她扶着林静书回去歇息,皱着眉看了两兄弟一眼,没多说话,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
将林静书安顿好,昭黎把时怀瑾叫出来,一脸严肃道:“二哥,如果一定要这样的话,今年我们要不各回各家过年吧……”
时怀瑾默了默,看着被清扫干净的庭院,良久才开口:“要不两家凑到一起过年吧,至少还能吃顿团圆饭,大家伙聚在一起也都热闹些,如何?”
昭黎思索片刻,轻轻靠进他怀里:“好,二哥,我有些怕。”
男人轻轻搂住她的肩膀,下巴几乎抵在她的头顶,低头亲亲她的发顶:“在怕什么?”
女孩感受到自己头顶传来的声音,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耳侧,声音沉而哑,不禁阖了阖目,声音有些发颤:“我在怕,有一天我们也会这样,”她忽然仰起头来,紧紧地盯着他的眼睛,颇有些急切,“倘若日后真的会这样,二哥,我跟你一起去好不好?”
时怀瑾垂眸看着怀中的人儿,自是知道她既然说了就不会轻易松口。昭黎一双鹿一样灵动的眼睛就这样一瞬不瞬地盯着他,好像他现如今就会离开一样。女孩双唇微抿着,迫切地想知道他的答案,想听他说——好。哪怕只是点点头也行,可是他很久都没有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