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错。”昭黎打断他,声音没有一丝波澜,但是泛红的眼眶骗不了人。
“一定要分个对错吗?”沈昭阳轻叹口气,拿来笔墨,在宣纸上写了几个字,看着像是某个地点。
“趁着白天,你自己去瞧瞧吧,你一直耿耿于怀的竹林,其实离我们家不过几十里地,要紧赶在夜深前回来,不过那里也没什么危险。”说罢,便拂袖而去。
昭黎手中搓捻着纸张,抿了抿唇,赶紧换了身劲装,将乌发用头冠束起,倒也像是一位俊俏的小公子。
昭黎虽年年念着那年的事情,便是再耿耿于怀,那时候年纪实在太小,竹林里到底有何种情形也早就记不得了。她只记得十岁上下的少年领着五六岁的小女娃在距离小竹屋不过数百米的范围内玩耍。
望津哥哥会教她识字,教她念书,也会领着她出去玩,带着她下水抓鱼逮虾。裤腿湿了是常有的事,那时候天也凉了,昭黎年岁小,冷风一吹,便染了风寒,发起高热。少年就自觉承担起照顾她的责任,温雁出去给她拿药,抑或是找郎中来给她看病。每每逢到此时,小女娃粉嫩嫩的手紧紧抓住少年的衣襟,冷大了他会直接将她的手揣进怀里取暖,在她手心呵气,让怀中小小的人儿能暖得快些。
最严重的一回小姑娘夜里烧得说胡话,温雁根本赶不回来,来回几十里的路程,只能将女儿托付给半大的望津。望津身旁跟着伺候的小侍卫也不过十五六岁的光景,两个孩子待在竹屋里带着一个更小的孩子。竹屋里少有烛火,一直都是开着窗,借着月光,小女娃摸索着凑到少年怀中睡下,一摸额头还是滚烫的,时间久了怕是都撑不过去了。
年幼的女娃根本不懂什么是死亡,也不知道什么叫昏厥,她只知道自己很难受,浑身都疼。她也不知道男女大防,她只知道娘亲不在这里,自己只能跟着望津哥哥一起,望津哥哥的手很暖,他的怀抱更暖和。
便是时光倏然而过十余载,女孩依旧觉得那段能窝在望津哥哥怀里数星星的日子是她此生少有的完全快乐的时光。
想到这里,昭黎边走边想,嘴角不觉勾起一抹淡淡的笑。
行至一处溪边,这里昭黎记得,那时候经常在这里抓鱼逮虾的,也没少摸螃蟹——当然,衣裳也没少湿。
忽听一声呼救声。
声音尖锐却发颤。
昭黎本能握紧手中的长鞭,就近藏到竹林中,将自己隐匿起来,循声望去——
一个约莫十七八岁的小姐模样的女孩带着个年龄仿佛的丫鬟,那小姐生得一副美人模样,身量小巧,弱不禁风的样子,而她的脖颈处此时正架着一柄大刀。离得那么远昭黎都能感觉到她的紧张,整个人都是僵硬的,连大气都不敢喘,只要她动一下,那刀刃就会刺破她细嫩的脖颈,鲜血就会喷涌而出。
这本只能在话本子上看见的事情就这么真实地发生在她眼前。
昭黎眉头微压,心下一沉,只听一个贼人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恶狠狠道:“谁不知道你陈家有钱,我等正是揭不开锅了,这林子里没有野兽都是我等的功劳,你既要从这里过去,自然要给我们些过路费,否则——”
那贼人不再说下去,不用想也知道后半句话会是什么。
陈小姐被吓得不轻,声音哆哆嗦嗦道:“我们身上带的盘缠已经都给你了,你就放了我们吧,毕竟,毕竟就是要钱,我们不可能出来一趟带上百两银子啊……”
昭黎打眼一瞧,有三个壮汉,但是看拿武器的样子都不是什么练家子,又看看自己手中的长鞭,估摸了一下,应该是没什么问题。
想罢,昭黎借着周遭的竹子,她速度极快,虽有动静,却不至于被发现,等贼人看向声音来源时,昭黎已悄然来到他们身后。
趁他们慌乱之际,只见昭黎从后头一脚踹得用刀架住陈小姐的土匪一个趔趄,只差一分那柄刀刃就要划伤陈小姐——
昭黎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用空出来的一只手环住她的腰身,在她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把人扯到了身后。一只手护住陈小姐的腰身,另一只手持长鞭。
啪——!的一声长鞭抽到地上,震断了几片竹叶。
而这一切都发生在一息之间。
为首的贼人率先反应过来,破口大骂:“小兔崽子!怎么,你要玩英雄救美那一套吗!本大爷手上的大刀可不是吃素的,看你长得这么瘦,别坏了我等兄弟的好事,否则,连你一起都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