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的还不死心,变脸快如厮,她完全琢磨不出他到底是何意,一会说要送她走,一会又亲自去求老夫人。
“今夜早些去,别让怀修等急了。”
倚寒脸色冷淡,只觉裴氏疯魔可怕,对子嗣有着超乎寻常的执着。
不过也没关系了,宁宗彦什么意思也与她无关。
“是,这回母亲应当放心了罢,我已许久未见祖父,想今日就回去一遭,落日前回来。”
裴氏拧眉:“明日去就不成了?”
“儿媳已等了许久,望母亲成全,要不心头惦记,没法安心。”
裴氏不耐烦:“早些回来,叫杨嬷嬷随你去。”
“是。”
她平静转身,出了云香居。
她换了身衣裳,仍旧是那一副守孝的模样,清冷明丽,雪白的衣裙衬得她飘然若仙,一双水眸嵌在巴掌大的脸上,瞧人时顾盼生辉。
出宅时恰好与砚华擦肩而过,风吹起马车车帘一角,他瞧见了里面的侧颜。
但他没多想,小跑着回了沧岭居。
而后无意说起了此事,宁宗彦抬头:“你说她方出门去了?”
“是啊。”
宁宗彦凝眸沉思:“何处?”
砚华腹诽,去哪儿也是二少夫人的自由吧,如今侯爷管的越发多。
“属下哪知道。”
“不会去问?”
对上宁宗彦冰冷的视线,砚华一个激灵跑了出去。
他没过多久就回来了:“侯爷,下人说二少夫人去了冯府。”
宁宗彦神情凝滞,丝丝缕缕的猜测浮现,想来想去总归不太放心,万一做了什么事闹得不得安宁可如何。
“备车。”
冯府内,倚寒心头似藏了一只小鹿,砰砰跳个不停,险些就要冲出胸脯。
她浑身冷颤,沧双手交叠于腹,冰冷的手腕泛着淡淡的青,袖中,紧紧握着那尖锐的匕首。
她怕吗?当然怕,她齿关都在打颤,更多的是恨,她的后半生都被他毁了。
她以国公府的名义要见冯承礼,此刻等着他从医馆赶回来。
手边的茶水放冷,脚步声终于由远及近,她脸色苍白如纸,满脸透着死灰般的恨意,也……抱着一同焚毁的决绝。
“你要见我?”
冯承礼蹙眉瞧她,脸色不耐,并没有因她的身份而有任何的客套。
“这个是你的吧。”倚寒从袖中掏出那枚玉佩。
冯承礼脸色微变,而后神色如常:“是,可是我落在公府的?”
“这是我从我夫君的手中寻到的,敢问冯大夫,为何我死去的夫君会死死攥着你的玉佩?”
冯承礼神情冷沉,目光一瞬正肃:“你这是何意?你是想为自己摘责所以过来质问我了?”
他冷笑:“侄女儿,你怎么还是那般蠢笨。”
“你若是怀疑,那便去报官啊。”冯承礼再不想与她虚以委蛇,起身打算离开。
倚寒手心出了些汗,虚软地险些握不住把手。
第29章
冯承礼后背对着她, 倚寒抖着手抽出了匕首,咬唇愤恨,满目怨怼, 脚步放轻,握着匕首抱着焚毁的决心撞了过去。
可惜冯承礼似有所觉, 拧眉回身, 便见银光晃目,他下意识抬手一挡。
利刃未曾扎中要害,反倒只是划破了冯承礼的手腕,血珠前仆后继涌了出来,嘀嗒落在地上。
他惊骇难忍:“你……你这不忠不孝的逆女。”
倚寒笑的痴冷:“你嫉妒我父亲, 现在又视我为障碍, 你害怕, 你怕你好不容易得到的东西再度失去, 二叔,多谢你另眼相看啊。”
冯承礼仿佛被戳中了痛处, 气的脸色涨红:“你住口, 你敢行凶刺杀血缘长辈,来人。”
倚寒还想举刀刺他, 却被他一脚踹上了肩头, 摔在了地上。
杨嬷嬷察觉了屋内的动静,慌忙进了屋, 入目便是刺目的殷红, 再见二人又是剑拔弩张的模样, 顿时大惊失色。
慌乱间不知谁喊了一句:“凌霄侯,凌霄侯来了。”
冯承礼一愣,厉声告状:“侯爷, 望侯爷为草民做主。”
倚寒手中的匕首应声而落,脸色苍白如纸。
沉稳急促的脚步声落在她耳边,忽而,宽大鹤氅兜头而下,倚寒被蒙了个实在,冯承礼心头暗道不对:“侯爷……”
宁宗彦平静且阴冷的视线令人心头紧绷。
“今日之事权当做没发生,冯大夫,你侄女因丧夫而神志不清,胡言乱语,冯大夫应当不会与她计较。”
他身边虽只带了零星护卫,却依稀可辨步伐矫健,眉宇带着肃杀之气,大抵全都是他在玉麟军的心腹随从。
民不与官斗,再大的委屈冯承礼也只得咬牙咽下。
她如今是攀上公爵府,仗着有人撑腰便敢胡作非为了,但冯承礼睚眦必报,断然不会就此放过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