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掀开被子,正要下床,却见郑苒慌张地拦住他。
“公子,您还是先别出去了……外头……外头有些乱。”郑苒的声音颤抖,无光的双眼黑洞洞地盯着他,方永心中一紧,正要追问,房门再次被推开,方商大步走进来。
他脸色阴沉,目光如刀般剜过方永一脸茫然的面孔,冷冷开口:“你可知你今日做了什么?”
方永一愣,心中那股不安感愈发强烈,他张了张嘴,却不知该如何回答,只能茫然地看着方商。
方商冷哼一声,从袖中掏出一包白色粉末,重重摔在桌上:“这是在你枕头下发现的,你说说这是什么?”
方永低头看向那包在桌上散开的白色粉末,心头猛地一跳,这是——罂粟粉?
“这……这不可能!”方永猛地站起身,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我从未碰过这东西!父亲,您要相信我!”
方商冷冷地看着他,眼中没有一丝温度:“从未碰过?那这包东西怎么会出现在你床榻边?今日宾客众多,众目睽睽之下,你吸食罂粟粉的事已经传遍了整个汴安!你可知道这意味着什么?陛下早就将它列为禁物,凡吸食者笞杖二十。”
方永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双腿一软,险些跌坐在地。他紧紧抓住床沿,指尖因用力而发白,“父亲,我真的没有……这一定是有人陷害我!对,一定是有人陷害我!”
方商冷笑一声,目光如刀般扫过一旁的郑苒和芸娘:“陷害?那你倒是说说,是谁陷害你?芸娘,你的爱妾?还是郑苒,一个瞎子?或者是你身边的其他下人?”
芸娘闻言,连忙跪倒在地,声音带着哭腔:“老爷明鉴!妾身绝不敢陷害公子!妾身只是见公子身体不适,才让阿苒扶他进来休息,绝无二心!”
郑苒也连忙跪下,低着头不敢说话。
方永瘫坐在床榻上,脑海中一片混乱,不是她们那又会是谁?
他知道,自己苦心经营的孝子形象已经毁于一旦,甚至连累了整个方府的名声。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方府的管家面色凝重,“老爷,外头……外头有官府的人来了,说是要带公子去问话。”
方商脸色一变,猛地站起身:“官府?他们怎么会知道?”
他本来已经收买讨好了目击的宾客,只要大家不说,这丑闻总有办法慢慢平息,可现在官府知道了,就连他也不能徇私。
管家低声道:“听说是有人匿名举报,说公子违反朝廷禁令……吸食罂粟粉......”
方商脸色铁青,猛地一拍桌子:“好!好得很!这是有人存心要毁了我方家!”
方永眼前一黑,整个人仿佛坠入无底深渊。他已经无路可退,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苦心经营的一切,在瞬间崩塌。
府门外早已围满了看热闹的百姓,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这不是方家大少爷吗?怎么被官差抓了?”
“听说他在守孝期间吸食罂粟粉,这可是大罪啊!”
“啧啧,那可是禁物啊,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装得一副纯孝模样,背地里竟干这种勾当!”
方永低着头,耳边的议论声如针般刺入他的耳膜,他的脸色苍白如纸,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整个人仿佛被抽空了力气,连挣扎的念头都没有。
官差将他摁在长凳上,衙役手持荆条棍站在一旁。
若是方商有心转圜,方永便可以不受这皮肉之苦,只可惜消息传得太快,半个西京城的老百姓都跑来看热闹,为了不使这事牵连到他的仕途,只能大义灭亲,也叫这混账长长记性。
“一!”
第一棍落下,方永只觉得后背一阵剧痛,仿佛骨头都被打碎了,他咬紧牙关,硬生生将痛呼声咽了回去。
第三棍落下,方永忍不住哀嚎出声,他的身体微微颤抖,那条本就瘸了的腿更是传来一阵钻心的痛楚。
杖责声一声接一声,方永的意识逐渐模糊,他的眼前一片漆黑,耳边只剩棍棒落下的破空声和衙役冷漠的报数。
“二十!”
最后一棍落下,方永的身体猛地一颤,随即瘫软在地,他的双腿已经完全失去了知觉,仿佛不属于自己一般。
方永被两名官差架着,拖出了衙门。
他的双腿无力地拖在地上,皂靴与青石板摩擦发出刺耳的声响,杖责二十的疼痛让他几乎昏厥,后背和臀腿处火辣辣地疼,仿佛每一寸皮肉都被撕裂开来。
衙门外,方商的马车停在不远处。
方商站在车旁,脸色铁青地看着被拖出来的方永,眼中没有一丝心疼,只有深深的失望和愤怒。
“父亲……”方永抬起头,声音沙哑,带着几分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