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思考一下:“但是即使失忆后,你眼里也不是只有我。后来你不肯再失忆……容我猜猜,你如今的愤怒与先前更有所不同,是想起了大半吗?那也正常。你不肯喝鱼汤,不肯佩戴幻铃,我每每靠近,你就开始与我斗智斗勇。我只能与你同吃同住,来让你进些食。可即使这样,你也怀疑我会给你下毒。”
姚宝樱:“你的前科太多了。”
他浅笑:“我把你变成了,像我一样疑神疑鬼的怪物吗?”
姚宝樱愣住。
如同重锤击心。
她脸色刷地失去所有血色。
若说她先前还在愤怒,还在思考怎么激怒他,她此时当真大脑空白,怔怔地想:对啊,我满腹疑心。我被张文澜同化了吗?
我变得和他一样可悲了吗?
惊弓之鸟的生活消耗她的精力、体力,而张文澜常日就像惊弓之鸟一样……
姚宝樱目光凌厉地盯着他。
他若有所思地笑:“我不喜欢疑神疑鬼的樱桃。”
姚宝樱:“所以呢,你打算放过我了?”
她说得嘲讽,自然知道他不会。
他眼睛轻轻眨一下,转移话题,不接她的话。
他自说自话的本事一向可以,他走向她,坐在榻边。在姚宝樱的愤怒下,他强行地握住她下巴,打量她的眉目。
他真心道:“你真好看。”
他喃喃:“你像是一个专门为我定制的器具,总是戳我死穴,总在不合时宜的时候勾住我。我想死的时候
,你无意识便会救我。我没有生志的时候,你总在逗我笑。我生闷气的时候,你就好像看不懂一样,自顾自招惹我,非要我搭理你。”
他困惑地批评她:“樱桃,你一直在勾引我。”
姚宝樱被冤枉得,火冒三丈。
但也许是他此时状态过于奇异,又不像是发疯前兆,姚宝樱便闷闷地听了下去。
张文澜:“我想过变成你希望我成为的样子,本性也许难改,但只要模仿得好,你也看不出来。我有很多想待你好的方式——我想给你买新衣裳,戴漂亮耳饰,耍乱七八糟的武器……我有十几个箱子的东西想送给你。”
他垂下眼。
姚宝樱睫毛轻轻颤了一下。
她知道。
失忆的那段时间,她翻过这个寝舍。
她在寝舍中找到过许多女儿家用的东西,她理所当然以为那是自己的旧物。只是旧物很陌生,她很茫然。而她碰也不碰的东西,次日便会消失,会有新的箱子补上……
张文澜在试探她到底喜欢什么。
他不断地试错,不断地纠正。
他把自己关在黑漆漆的屋子里,观察着日光下的少女。他不羡慕日光也不喜欢日光,他只是在喜欢她罢了。
张文澜陈述:“然而你觉得,我不合你心意。我不知怎么做,能讨你欢心。因为我每一次做的事,都让你不开心。我知道出了什么问题,可是……”
他兀自笑一下。
原因自然是,他与她格外不同。
他每一次离幸福很近的时候,他都想到娘。
至今,他袖中的金钗在提醒他玉霜夫人的生死谜团,在提醒他,曾经的稚童时期,他全心全意地相信一个至亲,那个至亲把他骗拐到山林中。
他跌入土坑爬不上去,而他的娘笑着说:我都是骗你的。
玉霜夫人是他的梦魇。
但玉霜夫人教会了他一件事:不要信任他人。
张文澜害怕姚宝樱背叛,害怕姚宝樱远离。他为了提防她的背叛,做了很多安排。而这些安排,又将姚宝樱推得更远。
张文澜揉着宝樱的下巴:“我很害怕和你成为怨侣。但是,如果只能这样的话,我也可以接受。”
姚宝樱冷笑。
她自然不接受。
而这个人,顶着这样的面容与神色,垂眸看着她:“樱桃,和我行鱼水之欢吧。”
姚宝樱:“……?”
她一下子愣住。
她不知道他话题怎么转到这个方向,她准备的一腔骂词还没有发泄,她甚至还没有刺激得他失控……他不失控,她怎么有机会逃?
张文澜以一种无所谓的态度看着她笑。
他简直想死。
他非常的不在意:“我对你有欲。”
他平铺直叙:“我一直想和你睡觉,但总是没有机会。我不是状态不好,就是更想取悦你。但我现在不想取悦你了,凭什么总是你在快乐,你在无忧无虑,而我一味忍耐与退让。”
姚宝樱:“你在说什么鬼话……唔。”
张文澜:“反正你也不喜欢我,反正你讨厌我讨厌得恨不得我立刻死,反正你要和我当怨侣,那我爽一下有什么关系。”
他喃喃自语:“我不想到死了,都不能做个风流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