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笑笑也慢慢回过神来,听到陈卿月的声音,她下意识开口笑话他道:“喂,你抖什么啊。刚刚被人掐脖子的又不是你啊。”
但其实她自己的声音也在颤抖个不停。
听到隔壁打斗的动静,越来越多的护卫翻墙过来,估衣铺后的小院被灯火照亮,陈卿月这才看清楚沈笑笑脖子上青紫的掐痕。他伸手小心翼翼地抚过沈笑笑的脖颈。有那么一瞬间,恐惧几乎要扼死他的咽喉,他难受到几乎喘不上气来。
生老病死,人生无定。
今日还笑着在街上唱歌的孩子也许来不及看到明早的太阳就已经病死,曾经许下沧海桑田永不改变的情人就算没有大难也可能离心各自飞,人生有太多太多意料之外,多到平静祥和无风无浪的每一天都像恩赐。他知道的,他比谁都清楚。陈卿月都不敢想他今日如果不在家,如果他今天没有听到隔壁的声音或者听从了刘先生的建议——甚至是他出门再慢一点,那等待他的将会是怎样惨烈的后果。
明明知道沈大夫妇不在家,估衣铺晚上只有沈笑笑一个人在家,那为什么没有留下两个护卫暗中保护她?
又为什么没有和衙门里提前交代一声,请他们的人多在长船里周边巡逻检查?
都是他的错。陈卿月浑浑噩噩地想,这些匪徒多蹲点研究专挑“软柿子”下手。如果他没有大意,如果他再细致一点,是不是……手背上突然传来火辣辣的痛感。
回过神,沈笑笑坐在地上,正撇着嘴,一脸不爽地瞪着他。
陈卿月还没来得及询问原因,沈笑笑已怒道:“陈卿月!你摸够了没有!快摸半个时辰了你,你是郎中吗你就乱摸我脖子!摸摸摸!我伤在脑袋上!”
“啊,在脑袋上?”陈卿月顿顿“哦”了一声,又道:“我看看。”
说罢,他又伸手向沈笑笑的脑袋。沈笑笑忍无可忍,再一次拍开他的爪子,道:“你看什么看,你看了就能治病吗?还不快点带我去医馆!”
第40章
陈卿月连夜送沈笑笑去了医馆。
沈笑笑这段时间以来还是头一回睡这么长、这么好的一觉。
等她睁开眼睛醒来时,稀薄而又温暖的阳光映入眼帘,她眯了眯被阳光刺的隐隐作痛的眼睛,一时间有些分不清楚自己身处何地,眼下究竟是早上还是下午,她下意识张口道:“陈卿月,什么时……”
“笑笑,你总算醒来啦!”
一道略微有些耳熟的声音骤然在她耳边炸开,庄安笑脸极速在她眼前放大,沈笑笑眨了眨眼睛,默默将本来要说的话吞回到肚子里,轻轻“嗯”了一声。
庄安怎么会在这里?
沈笑笑环视一圈,屋里只有她和庄安两人。可昨晚不是陈卿月送她到医馆的吗?
沈笑笑满腹疑窦,问道:“庄安,你怎么在这里?”
这个问题似乎早在他意料之内,庄安笑着反问她道:“我怎么在这里?笑笑,你都忘了?我从昨天晚上开始一直在这陪着你的呀。”
沈笑笑只觉得脑袋里面一片浆糊。她刚刚醒来本来就有些错乱,挣扎着坐起来,伸了长胳膊去够茶杯,借着喝水润润嗓的功夫整理了思绪:“庄安,你又骗人!”
昨天晚上医馆里除花郎中以外一个人都没有,她记得很清楚,陈卿月一直陪在她床边,她不想一个人待着,就要陈卿月陪着她不要走,陈卿月点了点头说不会走。怎么到庄安的嘴里,就变成是他一直在这里陪着她了?
两相矛盾,必然有一个人说了谎。
“我才没有骗你。”庄安趴在椅背上,可怜巴巴地说,“我昨天晚上陪一个朋友上医馆抓药,正好瞧见你在,我想着你一个人在这里没有人照顾不行,就自告奋勇过来陪着你了。”
沈笑笑总觉得哪里不对,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但陈卿月既然答应了会陪着她,那除非有十万火急非去不可的要事,断然不会随意离开。就算是有事离开,以他素来的作风,也不可能不给她留个字条口信的。于是沈笑笑又质问道:“你什么时候来医馆的,你来的时候医馆里没有其他人在?”
“我和我朋友大概二更左右来的吧,”庄安歪头想了想,说,“我来的时候,医馆里就只有郎中和你两个人。”
沈笑笑迷迷糊糊记得自己就是在差不多二更的时候睡过去的。她睡着前陈卿月还在床边的摇椅上坐着陪她。沈笑笑目光投向床边,记忆中那只松木摇椅就摆在那里,可是本该坐在摇椅上的那个人却不知道跑到哪去了。
“你真的没有见到其他人?”沈笑笑不死心,又问庄安一遍。
这么多年陈卿月从来没有对谁食言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