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分明都说了让你少喝一点了。怎么就不听劝呢,这下你回去又要难受了。”
“看招!呼——哈!阿嚏——”
“不让人省心。”
陈卿月叹了口气。
初春的午后虽然和煦,到底还残留着几分暮冬的寒意。这样下去肯定要着凉的。他脱了自己的外衣,屈膝,俯身,轻轻盖在沈笑笑肩头。
一阵风吹过,杏枝摇曳,柔软的花瓣纷纷扬扬洒落两人一身。
一朵落花,轻飘飘落在沈笑笑唇畔。
陈卿月拈起那朵落花。他该随手扔掉的。可鬼使神差的,他竟没有扔掉那朵落花,反而将那朵落花轻轻地抵在了自己的唇边——
垂眸,俯首。
那应该是一个吻。
娇莺推开后院的门,正巧撞见这一幕。
吱呀一声推门声。此地偏僻,陈卿月也未曾料想到有人好巧不巧的在这个时候进来。
杏花树下两人。
那个滴酒未沾的少年的脸,竟比地上那个喝到不省人事的醉鬼的脸还要红。
少年呆立在原地,一动不动,困窘至极。
娇莺与他相识七年有余,从未见过那个影子似的默默跟着好友身后的寡言少年露出过这样的表情。好像一个偷吃糖果被大人抓了个正着的小孩子。
沉默良久。少年抿了抿嘴,垂眸,抬眸,又撇开视线,最后食指压在唇上。
一个无声地恳求。
第22章
待沈笑笑从宿醉中转醒时,娇莺抱着腿坐在一旁发呆,天边云霞漫漫,前面的宴席已经散的差不多了。
沈笑笑捂着痛到几乎要裂成两半的脑袋,迷迷糊糊四顾:“咦,这是哪里?我怎么在这里?”
娇莺道:“你问我?”
沈笑笑深吸了几口新鲜空气,脑子清醒许多,随着她起身的动作,原本盖在肩头的外衣滑落至腰侧,熟悉的味道。沈笑笑眨了眨眼,奇怪道:“陈卿月人呢?”
他的衣裳既然在她这里,那人应该没有走远才是。
“被官差请去了。”娇莺说。
沈笑笑一愣:“他犯事儿啦?”
“得了,人家‘八抬大轿’恭恭敬敬请去衙门里的,能有什么事?”见圆滚滚的钱大掌柜正往这边走,娇莺口中轻啧一声,扭身拉起沈笑笑,“外面好冷。走吧,这会上楼应该还有些吃的东西。陈卿月说他给你要了粥。”
沈笑笑笑了两声,正欲点头,眼角余光忽然捕捉到后门角落的一道身影。墨蓝色布衫,那人蜷着身子缩在柴门后面,手里还举着片掏了两个小洞的芭蕉叶子挡着脸。那副做贼心虚的模样,好像生怕有人看不出来他心里有鬼似的。
见沈笑笑看过来,那人芭蕉叶一抛,转身一溜烟跑了。
“笑笑,怎么了,你看什么呢?”娇莺走了两步见沈笑笑没跟上来,奇怪道。
“没什么,我们上去吧。”
两人挽着手上了酒楼二楼。直到月上柳梢头,众人各回各家了,陈卿月仍然没有从衙门回来。
次日一早,沈笑笑早早起来去隔壁蹭饭,顺道还陈卿月的外衣。
这些年沈笑笑没少往施阿婆家跑,有时候是和陈卿月一起走后门,但多数时候还是正大光明从前门进去。是以锦儿都习惯了,见是她来,也不通传,直接开门放了人进来。
反正陈卿月每天早上起得比外头的鸟还要早,沈笑笑一点儿不担心会撞到什么诸如衣衫凌乱啦,眼儿朦胧啦的尴尬的场面。她大摇大摆走过去,直接推门:“早,突击查访!”
勤劳的陈卿月正拿了只鸡毛掸子给书桌的角角落落扫尘。虽然在意料之中,但他还是被沈笑笑的这一嗓子吓得一抖,轻叹一声,随即无奈道:“沈笑笑,就算这里是我家我房间,你在进我屋门之前就不能先敲一下门么?”
“昨天多谢,衣裳给你放里面喽。”沈笑笑哼着小曲儿,轻车熟路打开他的衣柜,嗤笑道:“敲门?得了,我们两谁跟谁呢,就差同穿一条裙裳出门见人了,还敲门嘞。陈卿月你也太见外了吧?”
陈卿月:“……”
是某人有些太不见外了才对吧。陈卿月默默想,余光扫到一物,他借着鸡毛掸子的遮挡,不动声色推了推桌边那沓书卷。
“早膳差不多该好了,你要不先过去吃?”
沈笑笑疑道:“突然问这个做什么,平日我们不都一起吃?”
陈卿月顿了顿:“我收拾书桌还要一会,怕你肚子饿了。”
沈笑笑盯着他的后脑勺。
有古怪。
“你今日是怎么了?”沈笑笑狐疑地打量着陈卿月。她又不是头一回直接进他屋,平日他可没有这般敏感,暗戳戳变着法子赶她先出去。想了想,沈笑笑道:“陈卿月,难不成你背着我有男孩子的小秘密了?”